妈姐，富人的终生制保姆

常常看到小红书的富婆感叹：好阿姨比好男人更难流通。

因为好阿姨基本都会被长期雇佣，不会进入市场，可在早年的香港，保姆像是“终生制”的，几十年都不带换，这也和当时一些社会因素有关。

上个世纪30年代，香港鼓励妇女外出工作，释放劳动力，并且引进外地佣工，刚好那时广东顺德丝绸业式微，一些本来以缫丝为业的自梳女为了维持生计，就集体跑到了香港、澳门、南洋等地当女佣，本地人通常称他们做“大良妈姐”。

这些自梳女的形象很统一，都是扎起一条大松辫，以示终身不嫁，而且都是身穿大襟衫和黑色吊脚裤。TVB的怀旧剧，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形象。

妈姐还有个别称叫“土鲮鱼”，有说是因为妈姐的长辫像土鲮鱼身上的黑线，另一说法是土鲮鱼不会”大肚“（怀孕），始终保持外型优美。

宁愿梳起出来打工都不愿盲嫁的妈姐们，往往到老都是独立能干，自立自强，而且懂规矩、讲礼貌，忠心耿耿，来自顺德的妈姐更是自带烹饪buff，个个都烧得一手好菜，可以说是上个世纪保姆界的nextlevel.

加上没有孩子丈夫的牵绊可以扑心扑命为主人家照顾小孩，日积月累，往往会和主雇一家会衍生出血缘以外的亲情。

比如张国荣的老佣人六姐，张国荣由小到大的起居饮食都是六姐照顾的，她也一直当自己是张家的一份子。

张国荣年轻时有点小叛逆，和家里关系不太好，歌唱大赛报名的5块钱便是六姐偷偷给他的。难怪有人说，六姐才是哥哥的“Monica”。

六姐一直到七十多岁退休了，还会时不时煲汤给哥哥滋补，这种情谊，早已超越一般主仆。

张国荣曾说，六姐一辈子忠心耿耿，无欲无求，唯一要求就是自己有一层楼。

张国荣也给她送了一间房子，只是六姐没有享受多久就仙逝了。那时张国荣正准备移民加拿大，原本最放不下的就是无法照顾六姐。六姐走了，他说反而可以毫无牵挂地在加拿大过新生活。

何超琼的妈姐晶姐，也是从小照顾何超琼的起居。何超琼和许晋亨结婚，晶姐从赌王家跟到了许家。何超琼的美高梅大厦开业典礼，她拉着晶姐的手出席，让她见证自己的创业。

晶姐年纪大干不动了，何超琼不舍她离开，便出手购买一栋价值1.2亿的依山别墅给晶姐居住，还请了两位保姆来伺候晶姐，一次过给了晶姐66万的安家费，每个月还照常给晶姐工资。

不止是物质上满足，何超琼还花时间陪伴，带着晶姐一起吃饭喝茶。有一年何超琼传出被俞琤追求，俞琤为了夺超琼芳心，经常买外卖孝敬晶姐，还带她和超琼一齐游车河。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好奇，妈姐难道都是“终身制买断”吗？为什么总是一干就一辈子？

事实是，港英政府禁止人口买卖，妈姐一开始就是自由劳动市场，一个大户通常出价30-50元/月，比一般的工厂妹高，和电车司机或者普通文职差不多，能买得起几十袋白米。妈姐够吃够穿，还能寄钱回乡下。

大部分妈姐也生活朴素，等年纪大了，钱也存够了，通常会回乡盖个大房子养老，也是现在说的“姑婆屋”。

70年代开始，香港制造业发展，“后生女”都宁愿去制衣和电子厂，不想打住家工受气，而老一辈妈姐也到退休年龄了，所以很多熟手“妈姐”都很抢手。

妈姐们也争取提高待遇，要年终双粮，备“四季衣裳、四季被”，有的甚至要求在工人房里装电视……刚好那时菲律宾女佣大批输入，她们薪金要求比较低，大批雇主于是转向聘请外籍女佣，妈姐也就渐渐式微了。

何超莲的保姆Lisa仔就是一位菲籍女佣，从何超莲10岁开始照顾她，两人同样感情很好。何超莲的微博经常会cue到她，结婚那天也特别搂着她合照，说“最可爱的lisa仔特地化妆了”。

不过很多传统的妈姐，是看不惯外籍菲佣工作态度的。像张国荣家的六姐就非常传统，认为打工不应该有假期，东家在打麻将或者聊天，当佣人的要斟茶递水，服侍妥当，还要等主人睡了才能休息。

后来六姐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张国荣吩咐菲傭一日三餐送到她房间，她还是坚持不肯，一定要亲自到厨房吃饭。

许多妈姐之所以为东家打工一辈子，纯粹是因为习惯了彼此的相处模式，互相都离不开。

之前摄影师唐景峰办了一个展览，主题就是他家妈姐”颜姐”的故事。

唐景峰发现，颜姐一生并没有什么照片，但在他小时候的照片里，颜姐总会像背景板一样意外入镜。

颜姐在他们家工作了40年，几次想退休都被挽留下来。90年代姐弟四人去英国读书，都觉得没有颜姐不习惯，而颜姐也老惦记他们吃不好，香港伦敦两边飞，照顾这一大家子。

唐景峰举办这个摄影展，既是想纪念颜姐的付出，也想让大家知道，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是如何走入一个家庭，成为他们最亲近的照顾者的。

他也想提醒这一代人，妈姐曾经在香港每个家庭默默付出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