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里的春天

本文转自：陇东报

苟 艇

那日大寒，腊月十八，是寒之至，也是春之始。回家的路上，彩车不断，现在人日子好了，娶媳妇都是车来车往，还都是豪车。

老家的哥哥娶儿媳妇，我苟氏添丁进口，大好利事，值得祝贺。且不说有那么多的亲朋可以见上，喜庆的氛围感受上，热气腾腾香气袭人的羊汤喝上……

回家了，虽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老妈在大门外漫不经心地收拾烂常，应该是在等我。看见我就放下手里活计，迎进门去，忙前忙后，嘘寒问暖：吃了吗，喝不喝，腰好点了吗？两个侄子侄女钻在大门洞洞里，腼腆羞涩地问大爸好。回家先绕宅一周，是回家的素常，摸摸墙，拔拔草，拂去蜘蛛网，看看不远处爷爷奶奶爸爸的墓地，悲伤已随风飘逝，唯有惆怅与怀念长驻心间。

赶去堂哥家，锣鼓齐鸣，彩球悬空，里里外外，人来人往，车辆汇集。来了好多亲戚，堂哥嫂子来帮忙了，见到了平日见不到的亲戚长辈，脸上是淳朴笑容，话语是亲切问候与安顿，按（敬)烟握手问好祝福，看到这些亲人们，扑面而来的亲切感和无时空距离的亲情瞬间萦绕于心。果然有羊肉与饼子等着呢，汤清，油红，菜绿，饼白，几个表哥哥哥忙不迭招呼我这从不太远的远处赶回的弟弟：兄弟，赶紧吃，羊汤，热火，来两碗就暖和了。忍不住诱惑，边座席边要了一碗羊汤，真好啊，喝一口热气腾腾。

本来不打算座席，费时间，占席位，自己家里的事，不麻烦，听说我过会走，拗不过几个哥哥，坐下了。我座席任务是，陪同招待几个远方来客，千里之遥的武威人，新媳妇的四个娘家人。父亲憨厚地笑着，说不喝酒；哥哥弟弟说开车，不喝酒，今天还要赶路回去。充分理解，不敢强劝。庆阳人所谓招呼，就是敬酒，喝好就算招呼好！

庆阳人有言：三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喝酒和其他地方的风俗一样，其实都是一种文化。正如前几天在宁县去吊唁去世的同事老人，阳光和煦，拉起的绳子上，一长串写字的绸缎，引起了我的注意。请教半天，搞清楚了，感叹连连。这是宁县由来已久的文化传承，老人去世，家里要请周边十里八乡的乡贤（有名望或有官阶者，二者兼得更佳)，用一截绸缎为逝者书写铭旌（铭记大业，表扬厚德），格式固定，大约是右方为大中华“某某某”，中间是对逝者生前功德进行评价而且激励后辈的话，左边落款为题写铭旌人的衔位与姓名。以此为首，逝者女婿外甥，一人一旌，话语不同，精神相仿，家族大的当然更多，依次排列。逝者下葬时，儿子的铭旌首先铺在棺盖上，依次按照亲族关系由近到远，层层叠叠，大约是取意亲族呵护逝者，愿他地下安顺吧！叹为观止，很了不起！

参加完酒席，我该走了，等车过程中，钻进被窝，老妈坐我旁边，叮咛这叮咛那，慢慢在她的叮咛声中睡着了。好舒服啊，三杯酒，一碗羊汤，大寒天气，滚烫火炕，人世惬意莫过于此。热浪涌来，是阳光下在马尔代夫游泳吧，是冬日里在海南三亚度假吧，是莫斯科郊外的夜晚吧，是春风沉醉的夜晚吧，是四小天鹅欢快起舞吧，是霓裳羽衣曲吧，是扬州十里明月夜吧，是千里桃花朵朵开吧，是春风杨柳依依生吧，是十里画廊一日游吧，是蟠桃园里神仙会吧，是熨斗熨帖过全身三百六十个毛孔吧，舒服，受活，享受。

走了！妈妈叫醒了我的梦，恋恋不舍，依依不舍。走吧，走吧，长大就是实现童年长大远行的梦想和违背中年长留故园理想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