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缔造大唐王朝神射手李渊，主导晋阳起兵

李渊其人

李渊，在隋朝的废墟上缔造了大唐王朝的开国之君，中国大一统王朝最不出名的开国之君。前半生玩潜伏，死后夹在臭名昭著的隋炀帝和名垂青史的唐太宗中间，光芒被掩盖得几不可见。

开国之君的出生在史书中一般都会有一段神话故事。比如姜原在野外踩到巨人的脚印生下了后稷；刘邦是他妈妈和巨龙生的孩子；杨坚出生的时候头上有角，身上有鳞，手心的纹路是“王”字；赵匡胤出生时红光满屋，奇异的香气过了一晚上还没散去。

这些天命神话都是统治者为了体现自己政权的合法性而堂而皇之放在正史中谁骗人民的。但是大唐的开国皇帝李渊却没有这个待遇，没有任何神话情节，只记载了李渊“体有三乳”。怎么会有三乳？多出来的一个是作什么用的?是畸形吗?

当然不是。据说周文王有四乳。“文王四乳，是谓大仁，天下所归，百姓所新。”（《淮南子・修务训》）“天将授文王……四乳而大足。”（《春秋繁露·三代改制质文》文王有四乳是天命所归，唐王有三乳亦当为天子。也有学者认为，李渊的第三乳“是后世修史者强行摁上去的”。因为这个记载只见于《新唐书》，《旧唐书》中没有记载。

据李唐皇室谱牒记载，他们的祖先是春秋时的老子李耳、西汉名将李广，近一点的祖先是十六国时期西凉开国帝王李暠，但是经过现代史学家考证，这些记载都经不起推敲。陈寅恪先生认为，李唐皇室可能是河北赵郡李氏没落的一支。有据可考，不存疑点的渊源则是李渊的祖父李虎。

北魏末年，李虎追随宇文泰进入关中，创建西魏，官至太尉、尚书左仆射，封陇西郡公，是西魏八大柱国将军之一。北周闵帝接受西魏恭帝禅让后建立北周，追封已经去世的李虎为唐国公，唐国公是大唐国号的由来。

李渊的父亲李昞，被任命为安州总管，柱国大将军，袭封唐国公。

北周建德元年（572年），李昞去世，七岁的李渊世袭为唐国公。李渊“倜傥豁达，任性真率，宽仁容众，无贵贱咸得其欢心”（《旧唐书·高祖本纪》）。

相士史世良对李渊说：“公骨法非常，必为人主，愿自爱，勿忘鄙言。”（《旧唐书·高祖本纪》）高祖于是“颇以自负”。

李渊的母亲也不是寻常人。

李渊的生母元贞太后和北周明帝的明敬皇后、隋文帝的文献皇后分别是鲜卑贵族独孤信的长女、四女、七女，隋文帝是李渊的姨父，李渊和隋炀帝是姨表兄弟。

独孤信，北魏八柱国之一。被独孤信这天下第一老丈人串联起来的北周、隋、唐三个王朝都是由关陇贵族建立的。清代史学家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说：“区区一偏僻弹丸之地，出三代帝王，周幅员尚小，隋唐大一统者，三百余年，岂非王气所聚，硕大繁滋也哉。”关陇集团指的是北魏时以八柱国十二将军为核心的军事贵族集团。

宇文泰在创立府兵制度时，设立八柱国和十二将军对府兵进行管理，府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农闲时训练。当时的八柱国分别是：太师宇文泰（北周开国皇帝宇文觉父亲）、太傅元欣、太保李弼（李密曾祖父）、大司马独孤信（杨坚岳父、李渊外祖父）、大司寇赵贵、大司空于谨、少傅侯莫陈崇、李虎（李渊祖父）。

“当时荣盛，莫与为比，故今之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周书》）

南北朝时很重视身份等级，世家大族在社会上有极高的声望和地位，他们内部互通婚姻，互为政治助力。

李渊的妻子窦氏，是隋定州总管、神武公窦毅和北周武帝之姐襄阳长公主（宇文泰之女）的女儿。窦氏出生不久就“发垂过颈，三岁与身齐”（《旧唐书·后妃列传》）。窦氏有一头漂亮的头发，幼年时聪明可爱，很受宠爱。窦氏的舅舅北周武帝宇文邕把她接到宫中抚养。

北周武帝不喜欢自己的皇后阿史那氏，阿史那氏是木杆可汗的女儿，两人的婚姻是政治联姻的产物，没有感情基础。窦氏看到舅舅冷落阿史那氏，劝谏北周武帝：“国家边境并不平静，突厥实力强劲，希望舅舅以苍生为念，抑制自己的感情，善待皇后。如果突厥和我国关系好了，那关东的北齐和南朝的陈都将不足为患。”

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政治洞察力实在让人惊叹。北周武帝因此转变了对阿史那氏的态度。当时的名将长孙晟听了此事说：“此奇人必有奇子，可为婚姻。”后来长孙晟的小女儿嫁给了窦氏的二儿子李世民，成为一代贤后。

杨坚篡位时，北周皇室宗族被诛杀殆尽。窦氏听到消息，难过地说：“恨我不是男子，不能救舅舅一家。”吓得父母马上捂住了她的嘴。从这件事上我们能看出窦氏是个性格刚毅、有胆有识的血性女子。

窦氏长大后前来求亲的人很多，窦毅说：“我这个女儿相貌出众，又学识不凡，怎么能随便嫁人呢？”他在门屏上画了两只孔雀，让求亲的人射孔雀的眼睛，射中两只孔雀眼睛的人入选，这是个有门槛的“比武招亲”。首先肯定要对出身履历进行一番审核，通过审核的人才能进入这个比武环节。一时间王公贵胄家的适龄公子争相出手，但是都没有人能够两箭各中一目。李渊拈弓搭箭，沉肩坠肘，目光所及之处，嗖，嗖，两箭正中孔雀眼睛。

神箭手李渊娶到了才貌双全、聪慧刚毅的窦家女。雀屏中选在当时和后世都传为美谈。这个故事要是放在小说中，李渊一定会被描写成眉分八彩、目若朗星，武力值很高的男主角。李渊的父亲李昞也是一位神箭手，李氏皇族出了很多文能治国、武能安邦的人。不过，据史书记载，隋炀帝说李渊“阿婆目”，也就是说长得像老太太。

窦氏十分孝顺，据两唐书记载，李渊的母亲独孤氏总是生病，时常病到快要下病危通知书的地步，她人又严厉，媳妇们都很怕她，找理由不来侍奉，只有李渊的妻子窦氏不脱衣袜地昼夜服侍。

窦氏极具政治敏感性。李渊担任扶风太守时得到几匹骏马，窦氏劝李渊把马献给隋炀帝，他对李渊说：“当今皇帝也喜欢飞鹰和骏马，这些马必须马上送去宫中，不能留在家里，皇帝性好猜忌，一旦有人和皇帝说起，会招来祸患。”李渊当时没舍得骏马，后来果然被隋炀帝得知，李渊因此受到责罚。没过多久，窦氏在涿郡去世，时年四十五岁。

李渊想起之前窦氏所说的话，开始谋求自保之策，四处搜罗猎鹰宝马，频频进献，不久被擢升为将军。李渊哭着对孩子们说：“如果我能早点听你们母亲的话，早就坐到现在的位子了。”窦氏的孩子都非常优秀，李建成、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平阳公主。

这兄妹五人的成长一定都受到这位鲜卑血统母亲的影响，除早亡的李玄霸外都不是等闲之辈，有勇有谋，精明强悍。

窦氏没能看到自己的丈夫成为大唐王朝的开国之君。李渊登基后，追封她为皇后，并追谥为太穆皇后，李渊在位期间没再立过皇后。

有显赫的家世，有出身望族的母亲，又有极具政治谋略的妻子。李渊的政治资源非常雄厚。

隋文帝接受禅让后，让李渊做了千牛备身（皇帝贴身侍卫官），年轻的李渊在姨父隋文帝身边，耳濡目染地培养了很好的执政能力。后任谯州、陇州、岐州三州刺史。外放期间政绩突出，广受好评。

表弟杨广继位后，李渊又历任荥阳（今河南省荥阳市）、楼烦（今山西省静乐县）郡太守，他的政治才能逐步展现。

才能逐步展露的李渊遭到猜疑，被调回京城大兴任殿内少监，大业九年（613年）初升任卫尉少卿，做京官的日子，锻炼了李渊的政治嗅觉。

隋炀帝征辽东时，命李渊到怀远镇督运军需。杨玄感叛乱，李渊由辽东前线调任弘化郡（今甘肃省庆阳市）留守，同时兼领关右（潼关以西十三个郡）的军事大权，从侧翼帮助大兴城防守，威胁杨玄感后方。这给了李渊独立发展的机会，他广交天下豪杰，培养起自己的班底。《旧唐书·高祖本纪》中说：“高祖历试中外，素树恩德，及是结纳豪杰，众多款附。”

隋炀帝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危险，警觉地想要做一番试探。当时隋炀帝猜忌心很重，大家都怀疑惊惧。一次隋炀帝召见李渊，李渊因病没有前去，至于是真病还是真害怕，就不得而知了。

当时李渊有一个外女王氏在隋炀帝后宫，此事之后，隋炀帝问王氏说：“你舅舅为什么还没来见我？”

王氏说：“生病了。”隋炀帝又问：“可得死否？”（《旧唐书·高祖本纪》）

简简单单四个字，把他盼着李渊死的心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王氏马上把这个消息传递给李渊。李渊更加恐惧了。

此后李渊终日沉迷酒色，贪污受贿。认真演绎了一个贪财、好色、酗酒、纵欲的庸碌颓废男。靠着高超的表演技能，李渊暂时安全了。

大业十一年（615年），李渊被任命为山西河东讨捕使，负责镇，压当地叛乱。李渊带着十几名骑兵，连发七十箭，贼兵应弦而倒，打得母端儿部众数千人溃败。

大业十二年（616年），李渊被擢升为右骁卫大将军。

虽然屡屡获升迁，但李渊深知自己迟早会成为表弟铲除的对象，他在等待一个时机和一个属于他的时代。

起兵真相

大业十二年，隋炀帝跑到江都过起了醉生梦死的日子。

大业十二年，李密加入瓦岗军，瓦岗军在河南荥阳大败隋将张须陀部。大业十二年，李渊被任命为太原道安抚大使。大业十三年（617年），又被擢升为太原留守，以虎贲郎将王威、虎牙郎将高君雅为副手。

太原是当时的北方政治中心和军事重镇之一，治所在晋阳（今山西省太原市）。明明对李渊心怀疑虑的隋炀帝，为什么会突然对李渊委以重任，将这么个军事重镇放在“可得死否”的李渊手中？

晋阳，北面是突厥，经常受到袭扰，而且当时附近又有叛乱的军，队。是军事重镇，也是兵家必争之地，隋炀帝命李渊镇守此地，用李渊抵御突厥，剿灭叛乱，也借突厥困住李渊。这是来自表弟的帝王心术。

晋阳是五帝时期圣君唐尧的发祥地，传说中古代是唐国所在地，而李渊家世代封唐国公。李渊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的机会，所以他“私喜此行，以为天授”（《大唐创业起居注》）。

被擢升为太原留守后，李渊“私窃喜甚”，对李世民说：“唐固吾国，太原即其地焉。今我来斯，是为天与。与而不取，祸将斯及。”（《大唐创业起居注》）

李渊认为这是上天把江山送到他的手中，如果不取，反而会有祸患。太原果然成为大唐王朝的龙兴之地。但表弟给的地方虽好，给的兵却很少，李渊和马邑（今山西省朔州市朔城区）太守王仁恭一共只有不到五千人，而且“孤城绝援”，不要说起兵造反，就是抵御突厥以自保也很难。

因为突厥频繁入寇，隋炀帝命李渊率太原道兵马与马邑太守王仁恭共同抗击突厥。王仁恭因为手中的兵马太少，非常担心忧惧，李渊则成竹在胸。李渊挑选两千名善于骑射的将士，模仿突厥人的衣着、武器装备、生活习惯，到突厥的地界去转悠，突厥人看到这支部队“饮食居止，一同突厥”，以为是其他部落的部队，逐渐放松警惕，李渊趁机突然发动进攻，突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李渊斩首几千人，缴获突厥特勤所乘骏马。

当时有一支起义军活跃在山西的上党、西河地区，阻断了太原前往长安和洛阳的道路，这支以魏刀儿（外号“历山飞”）为首领的起义军，兵力多达数万，曾击败隋军潘长文部，斩杀大将潘长文，还曾攻克上党城，机动性很强，甚为猖狂。

李渊率五千人马前往征讨，与其部众甄翟儿在西河郡雀鼠谷遭遇。

李渊让王威率羸弱兵将在中军，多设旌旗，布置为一个大阵，并把自己的私人旗帜设置在王威所在的中军以为诱饵。李渊指挥两小股精兵，分别从左右两侧包抄。

战役开始，历山飞的起义军盯着李渊的旗帜猛攻中军，王威且战且退，李渊指挥左右两翼包抄，精兵多为神射手，施放箭雨，甄翟儿部众陷入混乱，被打得四散奔逃，李渊率军深入敌阵勇猛搏杀，甄翟儿大败，士兵和家属投降者达数万，李渊部队因此得以壮大。

突厥得知李渊带兵回了太原，趁虚攻打马邑，没有李渊坐镇，王仁恭、高君雅接二连三战败，隋炀帝大怒，认为李渊、王仁恭镇守边关不力，要法办二人。李渊、王仁恭被下了大狱，王仁恭差点被处死。

后来虽然李渊被释放出来，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要加紧举兵的步伐。圣人救人，强者自救，与其被别人猜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脑袋，不如自己来做皇帝。

其实李渊身边早就有人劝他起事。

隋炀帝二征辽东时，李渊曾在涿郡与宇文士及有过关于天下时事的密谈。所以武德初年，宇文士及说：“往在涿郡，尝夜中密论时事，后于汾阴宫，复尽丹赤。”李渊也笑着对裴寂等人说：“此人与我言天下事，至今已六七年矣，公辈皆在其后。”（《旧唐书·宇文士及传》）

杨玄感叛乱时，李渊妻弟窦抗劝李渊起兵，他说：“杨玄感已经起兵，李氏名应谶，可以趁这个机会起兵，以应天意。”

李渊任河东讨捕时，时任李渊副帅的夏侯端也力劝李渊起兵。他认为李渊能安天下，而且因为《桃李章》的流传，隋炀帝对姓李的大臣非常忌惮。李金才已经被杀，李渊也处在危险之中，应该早作谋划，顺应天意，不然早晚会被隋炀帝所杀。

当时的李渊认为时机还不成熟，选择隐忍、蛰伏。

潜龙在渊，李渊等待的时机已经到来。

李渊派长子李建成、四子李元吉在河东（今山西省永济市）地区招纳壮士，结交豪杰积攒力量，“于河东潜结英俊”，派二子李世民“于晋阳密招豪友”。同时派密使前往长安招女婿柴绍来太原共同举事。

李渊在暗中积攒兵马，却时时受到掣肘，王威、高君雅这两个人名为李渊的副手，其实是隋炀帝安插的眼线。有这两颗钉子在，起事的兵马不知何时才能招募充足。李渊为此愁眉不展之际，大业十三年（617年）二月，马邑校尉刘武周杀死太守王仁恭，自立为太守。

刘武周，河间景城人。骁勇善射，喜欢结交豪侠，他的兄长刘山伯经常告诫刘武周：“汝不择交友，终当灭吾族也。”

《旧唐书·刘武周传》

隋炀帝东征高句丽时，刘武周靠军功被提拔为建节校尉，隋军班师后刘武周返回马邑担任鹰扬府校尉，他不仅杀死太守自立，还遣使投靠突厥。开仓赈济，招兵买马，很快发展到万余人。刘武周率叛军攻下楼烦郡（今山西省静乐县），占领隋行宫汾阳宫（今山西省宁武县南），将汾阳宫宫女献给始毕可汗，始毕可汗回馈了礼物、物资、军马，册封刘武周为“定杨可汗”，赠送突厥可汗仪仗狼头纛（绘有狼头的大旗）。

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随时会降罪，王威、高君雅为保一家老小性命拜请李渊征兵平叛，李渊终于有充分的理由招募士兵，派遣军，队了。他“勉强”同意了王威等人“专擅此事”的请求，大举扩充军备，招兵买马，修缮城池。十天左右就招兵近万人，李渊命他们驻扎在兴国寺，李渊私下对李世民等人说：“纪纲三千，足成霸业！处之兴国，可谓嘉名。”（《大唐创业起居》）

李渊秘密派遣使者到河东召李建成和李元吉到太原，并将新招募的士兵交给李世民，由刘弘基、长孙顺德等部将统领。刘弘基、长孙顺德领兵一事，引起了王威等人的注意，因为这两人都是隋朝的罪犯，不仅没被处决，如今李渊还让他们管理军，队。武士彟（武则天之父）及时打消了他们逮捕刘弘基、长孙顺德的想法。

随着事态的发展，王、高二人越来越怀疑这位唐国公，他们担心李渊叛乱会先干掉自己，决定先下手为强，伺机干掉李渊。

李渊这边也是箭在弦上，到了必须解决掉王威、高君雅这两颗钉子的时候。双方暗自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动手。

大业十三年（617年）五月，有一个名叫刘世龙的乡长密告李渊，王威、高君雅计划趁过些天在晋祠举行祈雨仪式时，谋害李渊。

李渊决定马上动手，他召集王威、高君雅在晋阳宫城议事，等人到了，刘文静领着开阳府司马刘政会来到厅前，说是要举报谋反者，李渊让王威去接“举报信”，刘政会说：“这个不能给王威，我告的就是王威、高君雅，他们勾结突厥，要进攻太原。”

李渊佯装大惊失色，王、高二人这才知道自己被李渊陷害了，跳起来说：“反贼想杀我等。”但为时已晚，李世民和长孙顺德早就埋伏在晋阳宫外，刘文静、长孙顺德和刘弘基等人迅速上前，将二人逮捕，关进了监狱。

就在这个当口，突厥骑兵突然对晋阳发动袭击，原本担心没有实质证据指控王、高二人，时间久了会引人怀疑，节外生枝。突厥骑兵的奇袭简直是特意来坐实王、高二人罪名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另一个问题是：突厥的袭击怎么办?如果与突厥正面冲突，难免伤亡，到时候拿什么兴师起义？毕竟“家底”就这么一点。

李渊命士兵藏在城中，由裴寂、刘文静等在内城暗中布防，又将外郭城城门全部打开，旗帜全部撤下，突厥人善于野战不善于攻城，又短于谋略。一见城门全部打开，他们蒙了。这是什么情况？骗让我们进去挨打吗?我们才不上当！不敢进城的突厥骑兵，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于是在外城往来驰骋，虎视眈眈。

李渊的空城计成功了一半，他见机命王康达率一千余人潜行出城，准备突袭突厥散兵。王康达行动失败被杀，所率部众，只有一百多人逃了回来，城中百姓群情激愤，李渊借机下令将王威、高君雅斩首示众。

本来人马就不多，又损失了将近一千人，看来正面硬抗不行。李渊命士兵晚上悄悄潜出城，找隐蔽处先藏起来，第二天白天再大张旗鼓地进城，突厥人以为有大批援军到来，逗留观察两天后，撤兵离去。

这一次突厥虽然撤兵，但始终是一大隐患，如果不能把突厥问题解决好，后方不稳，早晚起火，根本没法进取中原。

刘文静建议李渊笼络突厥，最好达成同盟，借兵借马，引突厥力量帮助自己。李渊欣然接受这个建议，他亲自给始毕可汗写了一封措辞谦恭的信，又在封面上使用“启”字，以示谦卑，并嘱咐刘文静多要马，少要兵。

刘文静带着丰厚礼物，出使突厥。始毕可汗问刘文静：“唐国公此时举兵，意欲何为？”

刘文静说：“隋文帝废掉太子杨勇，传位杨广，导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唐国公作为皇亲国戚，要兴兵除暴乱，废除不当得位者。如果能拿下京城，金银财宝皆归可汗，我们只要长安城。”

突厥人对于地盘本身没有兴趣，现在借出一点兵和战马，就可以拿到金银财宝，他们自然愿意结盟。

当时马邑的刘武周、朔方的梁师都、蒲城的郭子和都归顺于突厥，再与晋阳李渊结盟，相当于中原北方地区的军事重镇都对突厥敞开门户，他们稳坐帐中，就有无数金银财宝送到面前，一旦他们想兴兵南下，又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中原。突厥也不希望中原有任何一方做大，中原越乱，他们越可以从中渔利，于是始毕可汗回信对李渊表示支持，同意借给李渊两千匹战马，五百名突厥兵。

为了获得更广泛的支持，减少敌对势力，李渊打出绛白军旗，隋朝用的是红色旗，突厥用的是白色旗。打出红白相间这样“擦边旗”的李渊说：“此可谓掩耳盗钟，然逼于时事，不得不尔。”（《资治通鉴》卷一八四）

此时河东的李建成、李元吉兄弟，长安的女婿柴绍都已抵达太原。一切准备就绪。李渊不再潜伏。

在众多史书中，都把李世民塑造成李渊起兵的推动者。

《旧唐书·高祖本纪》中说：“太宗与晋阳令刘文静首谋，劝举义兵。”《旧唐书·太宗本纪》又说：“太宗潜图义举。”

《旧唐书·裴寂传》则说：“时太宗将举义师而不敢发言。”

按《旧唐书》记载，太宗拿出自己的私房钱数百万给龙山令高斌廉，让高斌廉在和裴寂赌博的时候故意输钱，等裴寂特别开心的时候，才告诉裴寂，这些钱都是李世民的，然后由裴寂灌醉李渊，设计李渊夜宿晋阳宫，使宫女“私侍”李渊，以此逼迫李渊起兵。

裴寂对李渊说：“二郎密缵兵马，欲举义旗。”

总之，兵马是李世民暗中召集的，主意是李世民定的，李渊什么都不知道，被“二郎”和裴寂设计后，怕隋炀帝追究晋阳宫宫女私侍于己的事，被迫起兵。

现代很多史学家都认为这期间很多事件都是经过加工改造或者虚构的。依据主要是温大雅所著《大唐创业起居注》。

温大雅，字彦弘，太原祁人。隋朝时任东宫学士、长安县尉，后因父忧去职。李渊起兵后，任命温大雅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武德元年（618年），历迁黄门侍郎。后又进拜陕东道大行台工部尚书。太宗即位后，累转礼部尚书，封黎国公。

据《大唐创业起居注》记载，在玄武门之变前，李渊一直都是最高决策者。《贞观政要·文史》中有关于李世民在贞观十四年（640年）下令篡改国史的明确记载，《贞观政要》是记载太宗及其臣子讨论朝政过程的史书，旨在歌颂“贞观之治”，这样一本史书，有可能抹黑李世民吗？应该不能。

温大雅去世于贞观三年（629年），《大唐创业起居注》成书于李世民篡改国史之前，温大雅又是太原起兵的亲历者，他作为大将军府记室参军，“专掌文翰”，所以《大唐创业起居注》中关于太原起兵的记载应更接近当时真相。

另外，裴寂墓志中对晋阳宫劝进的“大功”只字未提，也说明该事极可能是为给李世民增加功绩编造出来的。

综上所述，现在一般很多学者认为李渊密谋举兵比李世民更早，准备也更充分，李世民在大唐建国战争中确实功勋卓著，但在谋划起兵过程中，还是以老谋深算的李渊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