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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新民晚报
李新
农村人冬天洗不上澡。所谓洗脸,也就是锅底下放一个温罐子,温罐子里的水温了,一家人靠这水洗脸,一条洗脸毛巾,洗得比城里人的脏抹布还脏。一个冬天不洗澡,孩子们的脖子上就挂了一个“黑项圈”,脚脖子上灰若褪下来,可以浇二亩肥田。
于是我们就想到矿区的澡堂洗澡。
矿区离我们家七八里地。这座煤矿叫前岭煤矿,前岭村就在我们家附近,只有二三里地。矿区澡堂不是为我们开的,是为矿工开的,我们每次去洗澡,只能是偷去。
所谓“偷”,是偷偷地溜进去。矿区门口有把门的,趁他们没注意,或者他们在小屋子里聊天,或者只留一个人看守,而恰巧他又要去打饭,我们就偷偷地溜进去。从门口到澡堂要翻过一段铁轨路,运送煤矸石的瓦罐车要从这里经过,路上铺满了黑黑的煤矸碎石,我们一路提心吊胆,脚步也如麻花一样地一歪一扭起来。身后传来“喂,那几个孩子干什么的?”的声音,我们一路小跑跑进澡堂,后面并没有追上来。进入澡堂便安全了,怦怦跳的心放在手掌上端详一阵,再悄悄地放进肚子里。
赶紧褪下衣服,放在旁边的条凳上,赤条条地跳进池子里。澡堂烟雾隆腾,池子里的水已经很脏,泛着气泡与白沫,但我们仿佛飘进了天堂。等泡得差不多了,就反复在身体上搓灰,那灰好像搓不完似的。有几个乡下孩子相互搓起背来,身体弯得像拉满的弓。我从来不让别人搓背,也不给别人搓背,自己躺在水里面,慢慢地享受着。
这时候一群褴褛的人走进来,头上顶着矿灯,除了矿灯和眼睛是亮的,他们从上到下都是黑的。褪下“全副武装”,跳进池子里,一池水更黑了,像酱油。我很羡慕他们,他们不用偷偷摸摸洗澡,可以光明正大。他们褪去满身的脏垢之后,露出真面目,原来个个是英俊小伙,皮肤原来是白的,有的还有胸毛呢。走出澡堂,我依然看见他们,端起大缸子,里面盛着豆芽菜和肉片,吃着胖胖的白面馍,这是我享受不到的。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路过井口的时候,恰好铁罐车上到井口来,车门打开,又一批满脸脏黑的人踢里踏拉走了出来。我感觉到我和他们的明显差异。他们很骄傲,很自豪,是工人,是公家人,是每月可以数着大把票子的人,是十里八村羡慕的人。若一个乡下小子长期找不到媳妇,一旦托关系当上了矿工,那媳妇会自动地踏破家门。离开井口,他们就吹起了口哨。我尾随在他们身后,跟了很久,这时候肚子又咕咕咕地叫起来。
出矿门的时候,看门的连问都不问。看门的人有的严,有的不严,有时候严,有时候不严。我碰到过一次严的。那回矿区聘了一群年轻的来把门,据说是附近村的流氓,用我三叔的话说,就是“吃狗屎不就蒜瓣的”。我趁他们烤火的当儿溜进去,溜进去一半了,“喂,干什么的?”我赶紧跑,但一个小伙子追上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地把我抓进小屋里,“跪下!”让我跪下?我不。一个小伙子朝我腿弯一跺,把我弄跪下了,还用电棍指着我,“老实点!”我平生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我是老实巴交的乡下孩子,竟接受这样的惩罚!接着他们对我审讯。“哪个庄的?”“小李庄的?”“你父亲叫什么名字?”问我父亲叫什么名字?已经很久没人问我父亲叫什么名字,我父亲已经死了好几年了。我吞吞吐吐说起我父亲的名字。“啊,原来是李老师的儿子,快起来。”那青年突然对我和蔼起来,“去吧。”这次我又美美地洗了一次澡。
后来,我的高中也在这矿区附近。我们常常跟着数学丁老师赶在晚上进矿区洗澡。丁老师已经跟看门的很熟了,每次进去的时候递给看门的一支烟,说上一两句话,于是我们大摇大摆地进去,痛痛快快地洗澡,等洗好澡,走出矿门,我们心情异常舒畅,还跟丁老师一起唱“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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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2-12-16 15:1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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