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开进柏林 德国爆发农民抗议

由于不满德国政府取消农业补贴及提高赋税的计划，德国多个联邦州的农民开始举行抗议游行。连日来，德国各地的农民们开着拖拉机“向柏林进军”，在柏林勃兰登堡门举行抗议活动。德国很多农场在近两年能源危机和持续高通胀的冲击下早已不堪重负，示威者纷纷表示，联邦政府削减税收优惠是雪上加霜，将本就面临重重困难的农业逼入绝境。

“没有农民就没有未来”

当地时间1月15日，德国农民协会在德国首都柏林举行大规模抗议集会，反对德国联邦政府的农业政策。据警方统计，约8500人参加了当天的集会，还有6000多辆拖拉机和货车聚集在活动现场。

在抗议集会现场，示威者们高举“太多了，现在必须停止！”“没有农民，没有食物，没有未来！”“执政联盟下台！”等标语，并不断鸣笛，表达对德国政府农业政策的强烈不满。

自由农民协会政策顾问莱因哈德·荣格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联邦政府计划出台的增税措施尤其给农民造成沉重负担，所以我们必须与之抗争。可以说，增税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么多年来，德国政府的政策其实都非常不利于农业的发展。我们今天来不仅仅是为了抗议增税，更是要求政府改变农业政策，让政策有利于家庭经营农场，而不是充满官僚主义、各种限制和价格压力。我们要为面临生存威胁的农场提供保障，并且希望下一代以后还能继续快乐地靠运营农场为生。”

德国联邦财政部长林德纳当天也来到集会现场发表讲话，试图为政府的紧缩政策辩护。他呼吁对话，称鉴于目前德国的预算情况，每个人都应该为此作出贡献。但林德纳的发言屡次被示威者的嘘声和要求下台的呼声打断。

另外，德国农民协会代表与执政联盟代表15日举行的谈判也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不过，德国农民协会方面表示，2024年联邦预算和农用柴油削减计划还需要获得联邦议院的批准，在此之前还有“讨论的空间”。

“政客们迫切需要多去农村看看。”据德媒报道，面对德国农民开着拖拉机“向柏林进军”的抗议浪潮，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以罕见的清晰语言对德国政府表现不力提出了批评”，并呼吁联邦政府与农民对话。

导火索

德国农民开着拖拉机进柏林抗议的导火索，是去年德国宪法法院作出的一项裁决。德国最高法院2023年11月下达裁决，极大限制政府挪用新冠疫情补助资金来填补财政亏空的能力。

为填补2024年预算中的漏洞，德国政府计划取消农业的相关补贴，这包括取消农用车辆汽车运输税的减免，并取消农用柴油的补贴。这两个举措每年可节省政府9亿欧元支出，却激怒了德国农民。

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中国欧洲学会副会长丁纯对北京商报记者表示，这其实是德国政府的计划导致的多米诺骨牌效应。由于德国政府不得不恢复宪法规定的债务刹车，公共财政出现了缺口。为了填补财政缺口，德国政府打算取消柴油补贴，而这一计划引发德国各地农民的抗议，直到“向柏林进军”。

面对持续的抗议浪潮，德国总理朔尔茨13日发表的视频讲话称，德国政府“把农民的诉求放在心上”，并提出了“一个很好的折中方案”，官员们还将讨论其他相关政策“来让德国农业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朔尔茨说，德国民众的担忧远远超出了取消农业补贴的范围，经济危机、国际冲突和对未来的焦虑才是人们感到不安的根源，朔尔茨指责一些极端分子“正利用人们的不满情绪煽动愤怒”。朔尔茨还呼吁民众保持冷静并接受政府提出的方案。

目前，联邦政府已经作出部分调整。农用车辆免征汽车运输税的政策保持不变，最初计划立即取消对农用柴油的税收减免，如今改为逐步取消。

经济失速

目前，朔尔茨政府正筹备与德国农民协会对话，以平息这场抗议活动。但即使德国农民开着拖拉机退出柏林，这场抗议活动也将为德国经济现状和政坛格局变化留下一个难以预估的影响。丁纯称，其实按照朔尔茨政府的计划，农用柴油税减免将在3年内逐步取消，同时保留农用车辆的汽车税豁免，这算是很慎重了，但仍不能平息德国农民的怒火。

“这与德国近年经济环境恶化的大背景有关。”丁纯进一步分析道，德国农业发达，农民富裕，但农民收入构成中超过一半来自政府补贴，因此对于政府试图削减补贴的做法尤其敏感。在默克尔时期，德国财政不缺钱还有盈余，但现在情况变了。

德国联邦统计局15日公布数据称，2023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GDP）比上年下降0.3%，而2022年德国修正后的增长率为1.8%。媒体称，这一数字与去年全年的悲观预测一致，比如德国将是2023年唯一一个预期萎缩的主要世界经济体，也标志着德国自2020年新冠疫情以来再次出现年度经济衰退。

德国联邦统计局认为，造成经济衰退的主要原因是高通胀、高利率和外部需求不足。高通胀对作为经济重要支柱的消费产生了负面影响。初步数据显示，德国2023年平均通货膨胀率为5.9%。这是自两德统一以来的第二高值，仅次于2022年的6.9%。

德新社称，许多经济学家预计这个欧洲最大经济体今年也不会快速复苏。研究人员最近降低了预测，预计2024年德国经济的增长率将明显低于1%。一些经济学家甚至不排除德国经济进一步下滑的可能性。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15日援引凯投宏观首席欧洲经济学家安德鲁·肯宁汉姆的分析报道称，自2022年底以来一直持续的衰退状况看来今年仍将持续。虽然近期通胀率的下降将为家庭生计带来一些宽慰，但商业投资可能会萎缩，建筑业正急剧下滑，政府大幅收紧财政政策，预计2024年德国GDP将出现零增长。

而在丁纯看来，德国2024年的经济“预计没有那么悲观”。目前的积极因素包括欧洲服务业逐渐回暖，欧元区2023年12月服务业PMI终值为48.8，创下5个月新高；能源供应保障颇有成效，持续加强与中东等地的能源合作；外部经济如中、美、日等复苏在途，以及德国自身的经济韧性等。

北京商报记者 方彬楠 赵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