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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日报
苏康宝
三舅终身未娶。我一直暗地里猜测,这会不会跟他沉默寡言、长相粗犷、性格木讷有关?终身未娶的男人,生活有多凄苦,想必三舅早有感受,可他从未有过半点表露。曾经我也满怀好奇,几次想追着三舅打破砂锅问到底,父母却坚决不允许,怕问了,伤了三舅的心。
三舅虽然未娶,但是我每次去毛垟小住一段时日,几个舅舅派饭,他照样少不了一份。外婆让一个没有妻室的男人给我烧饭吃,这让年少的我内心很是羞愧,且延续至今。
三舅和外婆共处一个屋檐。三舅在里半间,外婆在外半间。里外半间隔着一个门槛。里半间跨门而出,沿着石台阶就能上老屋。外半间的门通向坡下,站在门边,坡下动静一览无遗。那些年,外婆时常站在门边坡上,迎接我们的到来,见我们远远上坡,脸上早就乐开了花。
老屋坐北朝南,按照顺序依次居住着大舅、二舅和四舅。外婆要去老屋,从不跨越三舅里半间的门槛走捷径。她总会绕外半间的屋角转一圈抵达老屋。外婆不需要任何人照料,一日三餐,她有她的泥糊小灶,黑黢黢的,在外半间昏暗的光线里,如果不睁大眼睛,根本就看不清。这并不影响外婆的生活起居,生活琐事,从不求人,即便是近在咫尺的三舅,她也从不使唤一声。
外婆那时已经80多岁了。
轮到三舅派饭,外婆时常绕过外半间的墙角,站在里半间窗外通向老屋的石头台阶上,隔窗盯着屋里桌上的饭菜,一言不发,像是一个监工,监督着三舅的一举一动。
论干活,三舅绝对是把好手,粗壮的身体,仿佛永远都有着使不完的劲。灶头上的事却实在令他勉为其难。土灶烟囱不通畅,烧饭煮菜,顾得上锅里的菜肴,顾不上灶膛的柴,惹得柴烟满屋子乱跑,三舅就那样沉浸在浓密的烟雾中,笨拙地烧好一顿饭,双眼早被烟熏得通红。很多时候,饭要么是夹生要么烧焦了,更难为的是他还要煮菜,与其他几个舅舅一样,坚守派饭的标准:一盘青菜、一盘红烧肉、一盘咸带鱼外加一盆菜汤。这规矩不知谁定的,三舅一直在严格地执行,可菜肴的滋味总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我和三舅吃饭,外婆就站在窗外台阶上盯着我,笑眯眯的目光,好像很享受。口里不停地提醒我,多吃菜、多吃鱼、多吃肉。因了外婆的关注,三舅的饭菜即便咸淡不均、索然无味,我都不敢有半点嫌弃,我怕让外婆察觉了,她会替三舅难过。
多年之后,回味派饭,我才明白,让没有家室的三舅参与其中,无非是外婆对三舅的考验,她希望通过派饭,避免冷落了三舅,让他明白即便他没有家室,也照样能承担一份责任,做人要有信心,要不亢不卑。母爱深情,外婆对三舅的爱就深埋于心底。我能感觉得到,三舅派饭的那些时光中,当外婆的目光从窗外掠过我和三舅的饭桌上时,那份爱意胜过山珍海味,胜过灿烂阳光。
三舅派饭,我最怕的是住在他的阁楼上。
三舅的阁楼没有楼梯,仅靠一条简易毛竹梯,搭在灶头上方后半间楼板上。卧房在外半间的上面,等于我们睡在外婆的头顶。想要轻易爬上三舅的阁楼,绝非易事。三米多高的位置,爬到半腰,梯子忽闪,软得像两根绳子,人困半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着急得想哭。见我腿软,三舅赶紧搭手,我才能上去。
去过三舅阁楼上的小辈我是唯一。派饭期间跟三舅小住,才发现小阁楼上真寒酸,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和奢侈的物品。唯有小小窗台上,一只罐头瓶里种的一株万年青,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不亢不卑,生机勃勃,郁郁葱葱,为幽暗的阁楼增添了一丝生气。没有家室的三舅,对于生活的热爱是真诚的,阁楼上物件的摆放都有条不紊。就连几件破旧的衣裳都被三舅叠起来码放得整整齐齐。
我和三舅分头而卧,同盖一床被子。土蓝布的棉被已经有些年头,但很洁净,很柔软,睡在里面,闻不到半点异味。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这一定是外婆悄悄给三舅缝制的。
派饭的日子,没少折腾三舅。比如说起夜。从小到大,夜间频繁起夜是我的一个短处。三舅不起夜,但是为了我,不得不一次次地将小夜壶送到楼下屋后的茅厕里。来来往往,没个消停。三舅却像没事一样,从不抱怨,也不向人提起。
三舅幽暗而整洁的阁楼,暗藏着属于我的那份感动。有一日,我突然得了风寒,时值隆冬,浑身冷得如同在冰窖。半夜里喊我起夜的三舅,目睹我浑身瑟瑟发抖,赶紧起床,爬下梯子,熬了一碗姜汤,爬上楼,趁热喂我喝了,见我依旧哆嗦,索性用被子将我裹起来,搂在他的怀里,整整一夜到天明。那一夜,来自三舅身上的暖流,为我驱赶了寒意,让我香甜地睡了一夜。次日早上,我重新活蹦乱跳,三舅却无比憔悴。
三舅没有文化,也从来不会在父母面前显摆他做的事。我因了那份温暖的存在,越发为三舅没有家室而难过,这么好的人,其实真应该有家室。
三舅最后一次来我们村里,是打短工替人家挖宅基地,借宿在我家。一日三餐东家负责,每天劳累一天,回来洗漱完毕,早早歇下。走时从仅有的几十元工钱里匀了一半多,递给母亲说:“姐,这钱你拿着,补贴家用,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那时,一日工钱本身就没几块,三舅怜惜远在镇里寄宿读书的我,便多给了母亲一些。
多年后的这个初秋,重返毛垟故地,站在坡底,犹如少年时代那般惊喜地抬头,总想着还能看见坡上那个矮小的身影,正在翘首以盼等我们到来。可是仔细望去,老屋还在,坡顶上却不见了外婆。那一刻,恍若大梦初醒,一阵酸涩涌上心头,眼睛开始莫名湿润。
也是这一天,我才得知三舅因疫情早已离世三年。上得坡来,三舅的老屋宛如当年旧样,屋檐瓦片完好,只是苍老的岁月,让昔日整洁的庭院,荒草丛生。老屋的木门虚掩着,仿佛人才悄悄离去……那一刻,我没敢推门而入,生怕一推门,就会看见缭绕的烟雾中,三舅正在手忙脚乱地为我烧饭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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