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有梦书当枕

本文转自：海南农垦报

床头的一排书柜，仍存放着中学时的数理化丛书、农垦师范的专业书，以及孩子们上大学时用过的医学书。家人时常劝我，当废纸卖了吧，我却执意留着。梦里有书当枕，一种久违的不舍与牵挂便释然。

恢复高考后的1978年秋季，原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中学（以下简称“州中”）高中部开始招生，我有幸考取校本部高中，在“通什”小山城度过了高中两年时光。老通什（今五指山市）只有一条街，街头与街尾长不过500米，叫红旗街。通什新华书店就坐落在红旗街中央，唯此一家。印象中，中学数理化之类学习用书，少之又少。偶尔有广东出版的，多为提纲式编撰书籍，远不及后来北京海淀区的问题解析类书籍好用。

读高中时，因学习资料奇缺，有时为买资料得通宵到书店排队。听闻，有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很棒，有了这套书，上课没听懂，看书也能立刻醒悟。

有一次，听说书店进购了这套书，放学后，我顾不上吃晚饭，从州中走路近一小时至书店，却连书影都没见着。返校时，教室里已闪耀着晚自习的灯光，擦拭着从脸颊不时淌下的汗水，沮丧至极。后来校园里疯传，这次来的书不多，还未上柜即被内购一空，实情难辨。

那时，买一套自学丛书，乃当务之急。像我这种思维慢半拍的学生，似乎发现了一根救命稻草。虽家中经济拮据，但父母听我说起这套书的神奇，精神倍增，仿佛家里只要拥有这套书，孩子等于一只脚迈入了大学门。母亲从腰兜里摸出牙缝里省下的10元钱四处打听，求人购买，依然未果。

一日清早，班长带来了新购得的丛书。班长说，这是他昨晚一宿未眠在书店排队买到的。连日来，书店十分热闹，买书的人留守在门外，听到有书即抢购。售罄，人却未散去。后来有人维持秩序排队，队伍沿红旗街头排到了街尾，夜晚有人就地打盹，忘却了饥饿与蚊虫叮咬，书店早晨营业后，有人欢笑有人愁。我也加入到了夜购丛书大军，无奈，那种煎熬与等待非一般人能承受。学生娃，无外援送饭送水，只能半途而废。

高中阶段，我始终未购齐这套丛书，除了尽量与同学借阅一会，别无他法，书店很长时期进不到货，只能作罢。几个月后，听说书店有处理的书，价钱不减，但不配套。我跑去购得几本，却是被雨淋湿晒干的纸张，皱巴巴的页面。

最终，寝室11人都直接考取大中专院校，在那时可谓相当了不起。我在参加农场教学工作几年后，自学丛书已赫然成排摆在了书架上。我认真选购了一套完整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每每夜读，聊以慰藉。

如今，学生足不出户，各种学习资料便可发至手中，令人羡慕。老书店几经装修，更名为五指山市新华书店，添加了诸多现代元素气息，各种电子书琳琅满目。假日里，店内挤满孩童、家长。不变的是，山城人经久不衰的读书热忱。

每每看到床头那排数理化丛书，脑海中就萦绕着在那知识贫乏的年代，在那教辅资料奇缺的通什，留下的一段难忘的书店记忆，一段难忘的山城情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