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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一条新闻冲上热搜:史无前例,广州外卖员已招满!
曾几何时,外卖员曾被称为新兴蓝领职业之一,平均收入七八千、门槛低、也没有35岁的年龄限制。
只要肯努力,每天多送几单,月入过万基本不成问题。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了这份职业,导致现在的外卖骑手出现了“人满为患”的局面。
大家的目标各不相同,但选择当一名外卖员的理由却出奇一致——“这是最好的退路,有兜底的工作就能生活下去”。
据统计,截止到2022年,美团骑手有624万人,饿了么有骑手114万人。
占据外卖市场大半江山的两家企业,骑手总人数达到了738万,实际数量比这还要高。
他们是职场失意的年轻人,是创业失败的老板,是毕业后没找到工作的学生......
今年3月份,又一大批新晋骑手涌入了广州,站长小悠(化名)说,估计到5月份,会有一批老骑手主动选择离去。
“大不了去送外卖”,往日被职场打工人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好像让这份公平又得益的工作,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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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岁的新骑手张欣,原本也是冲着“外卖员的优势”来的。
他原本在山东开了一家卤菜店,疫情的这几年小店倒闭了,这让他感到极大的落差感。
以前一个月能挣两三万,到头来反而亏损了20多万,张欣好面子,也缺钱,他不想在老家找工作,于是来到了广州当外卖员。
有人问他在广州做什么,他每次都不好意思的说:“普通工作”,总觉得外卖骑手没老板有地位。
他想着先靠这份工作把外债还上,之后再回老家。
张欣所在的出租屋是个120平米的4居室,里面却住了30多个外卖员,上下铺、没有公共区域、大家的行李箱都放在床底下。
初到广州,他有点不习惯,室友的呼噜声吵得他失眠了。
张欣是在短视频上刷到招聘广告的,送外卖讲究的是多劳多得,广告上写着能“月入一万多”。
那天他问老骑手,这些宣传是不是假的?三五个室友给他看了看工资条,数字非常可观。
张欣一下子来了动力,他觉得来广州当外卖员“选对了路”。外卖骑手实行“计件制度”,他觉得自己年轻、体力好,应该也能挣不少钱。
“如果一天能送60单,一单八块五,一个月就能赚到一万五左右”。
张欣的下铺是一位24岁的小伙子,名叫于聪,他是跟朋友结伴来到广州的,在这之前他们辗转了多个城市,却没想到今年找工作的旅途会如此漫长。
于聪和他朋友之前在湖南电子厂工作,麻木的流水线、形如机器人的工作状态,让他逐渐厌烦起来。
后来他看到了一张招聘广告,说是天津一家工厂在招搬运工,月入过万,俩人瞬间心动了。
可到了那里才知道,10人的招聘岗位有100多个应聘者在拉着箱子排队,而且工资根本没那么高,只是“广告做的漂亮罢了”。
在天津待了半个月,他们就逃到了广州,听说送外卖比较挣钱,两人加入了骑手的阵营,想着有份“兜底”的工作也不错。
至少能养家,至少不像电子厂那样没有自由。
在这间屋子里,每个骑手都能说出一大堆人生往事,某一段经历都能对应起选择这份职业的原因。
河北的马杨,26岁时独自一人来到了广州,已经送了7年外卖了。
他以前做过工人、传菜员、前台,都不让抽烟,但送外卖没人管,只要完成任务就行。
而在大部分人的人生轨迹里,“外卖骑手”几乎是他们流转的留后一份岗位。
比如年近50岁的李志明,他原本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他在东北开货车,前几年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后来他有了女儿,为了能赚更多的钱白天开货车、晚上做代价。
那天晚上他有些犯困,不小心撞了一个老人的三轮车,所幸没有人受伤。最终他总共赔了5万块钱,并吊销了驾驶证。
李志明正处于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他心生愧疚,把自己关在家里两个月没出门,等他鼓足勇气出来了,却发现找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后来他听别人说去广州送外卖能挣钱,于是瞒着家人来了,直到疫情回不了家他才说了实话。
李志明的年纪摆在这里,只有送外卖没有年龄要求,也不会在意一个人的过往。
但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张欣就意识到这活儿没想象中的那么好干,拥挤的不单是宿舍,还有整个广州城。
今年3月份,一批像张欣、于聪这样的新骑手加入了外卖员行列,整个群体出现了“人满为患”的局面。
2月份,美团开启了“春风送岗”活动,开放了50万个岗位,没想到这么快就饱和了。
一位饿了么平台的外卖员说:“我们这边也一样,年前站点有30多人,两个月前突然拓展到了90多人”。
李志明在广州送了两年的外卖,他说以前宿舍里没有这么多人,120平米大的房子顶多住10几个骑手。
大家都很熟悉,想家的时候就一起做一顿家乡菜,有人提供锅,有人提供佐料,在宿舍摆一桌吃一顿是常有的事。
从两个月前突然来了一批新骑手后就变了,宿舍拥挤不堪,哪还有空间做饭?“提供锅的同事已经辞职了,人多单少,回老家去了”。
他们的宿舍位于热闹的商圈,一天大概有2300单,算下来每个骑手每天可以接30单,张欣听一位同事说,若是熟悉了路线中午就能跑完15—20单。
也就是说,除了中午和晚上用餐的高峰期,其他时间几乎没有单子可以接。
空闲的时候,张欣会跟几个同事聚在一家面馆,那里免费提供热水,老板娘心眼好,允许他们在店里休息。
没单的时候大家开始闲聊家长里短,大眼瞪小眼,有时一起打打扑克,一直到下午五点,话题总离不开“没单”两个字。
张欣以为每个月过万不成问题,但第一个月的到手工资只有8000左右,比预期中少了一大半。
于聪跑了一个月的外卖后,开始盘算留在广州当外卖员到底值不值。昨天他跑了15单,收入100块钱左右,可花销却不低。
一个月租车费用700元,宿舍每月要交800元,他在面馆里要了碗最便宜的面,老板娘见他不容易给他打了个折,一顿饭花了19元。
除了收入上的落差感,来自精神的内耗其实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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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张欣送外卖,跟一个保安起了口角,那天他只送了10单,还被罚了500块钱。
为了弥补过错,张欣只好把所有的时间利用起来,他有时忙到凌晨2点才下班,睡两个小时后,再早起抢早餐的单子。
送了7年外卖的马杨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觉得自己的精气神正在丢失。
在这之前,他给自己定了个非常小的目标,每天送完35单就下班:“挣钱归挣钱,不能少了生活”。
下班后他会约着几个同事去逛公园、去KTV唱歌,那是属于他们的休闲时光。
但现在不行了,35单太过于“奢侈”,从前两个月开始,订单明显在减少,他只能一单一单的熬,到了晚上十一点左右才能收工。
有时忙到半夜还不够35单,他就干脆放弃:“不如年轻人的体力了,熬下去身体受不了”。
在美团,骑手们的订单是由系统派送的,每个外卖员有3次转单机会。
以前比较远的单子马杨都会转出去,尤其一个不允许骑手进入的高档小区,无论顾客家住多远都要跑过去。
像这样的订单,于聪等年轻骑手更愿意接。之前他送出的15单,有一单就是马杨让给他的。等他送完,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但现在,马杨也不敢转了。
相比起疲惫,他更怕没有单子可接,挣不到可观的收入。
马杨的父母年近80了,孩子19岁,生活里处处都有用到钱的地方,他不敢懈怠,一边努力等单子一边在自己身上“抠钱”。
除了必要花销外,他都要省着,20块钱的午餐也变成了两个馒头和一包辣条。
没有订单、收入减少的阴云,笼罩着738万外卖员,“大不了去送外卖”仿佛成了句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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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长小悠说,早些年的时候,各大外卖平台都在争抢骑手,再加上网约车、闪送、同城的出现,外卖员显得越发珍贵起来。
尤其是疫情三年,外卖员更是成了“珍品”,大家也各凭努力赚了不少钱。
李志明最有感触,他觉得以前站长能和大家玩到一起,有时送餐超时了或者被投诉了,只要站长觉得情有可原就不会扣钱。
让他最感动的一次是,他儿子在老家生病了,站长知道后提前帮他预支了工资。
但今年不一样了,骑手大队的人越来越多,平台一年新增人数达到了97万人。
“我们也理解站长的不容易,人多了管理也难,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工作就该有工作的规矩”。
今年应聘的人确实多了不少,但大家明显感觉到,现在的外卖员好像比以前“稳定”多了。
比如说美团众跑(没有固定站点的临时骑手)都选择了固定下来,加入到站点的团队中。
上个月张欣收到通知,从4月开始,众包的单子划到了专送池子里,大家的单子稍微多了一些,但单价降了一点。从原来的8块5,掉到了6块3。
饿了么也有着同样的情况,以前每个月跑到500单以上,单价就会从7块钱涨到8块钱,现在需要跑到700单以上才能享受这份福利。
除此之外,站点还从4月1日开始设定了更加严格的管理制度:
不用送早餐的骑手需要在8点30分参加早会,迟到扣200块钱,缺席扣500块钱。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选择在有限的空间里继续送外卖,还有一些人主动选择了离开。
我们不能说平台做的不对,也无法讨论孰是孰非,因为外卖员的数量的确超过了需求量,任何圈子都有它的规矩。
工作不能没有制度,也没能没有原则。
4月份,广州下了一场雨,马杨打算来一场最后的挣扎。
那一天他特别兴奋,下雨天点外卖的人多,骑手又少,他好久没有爆单过了。
他穿上雨衣,给手机戴上了防护套,骑着车子冲进了大雨里。
一整天下来,他送了50单,是近段时间来送的最多的一次,挣了400块钱。
不过他收到了2个顾客的投诉,一个送错了地址耽误了时间,另一个因为下雨赶时间,外卖柜已经满了,他就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没来得及跟顾客解释,结果饭盒被淋湿了。
因为这件事,他被平台扣了钱,还被强制下线7天。
马杨很后悔,送外卖7年的时间里他从未出现过这种错误,“是不是我的心态出了问题”,他反复质问自己......
那场暴雨过后,他就辞职了。
马杨思来想去,来广州当外卖员仅仅是为了一份可观的收入而已,没有喜欢和梦想可言,那样还不如回老家创业。
他喜欢做生意,还能多陪陪家人。
李志明也在不久后递上了辞职信,他还有债务要还,需要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
面对骑手的离开,站长小悠已经习惯了:“每年三月份,总有一批新人进来,每年五月份,总有一批老人离开”。
现在张欣和于聪依然坚持在广州做外卖员,通过多次送外卖,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技巧,工资也在逐渐升高。
在没有找到明确的方向之前,他们打算一直做下去......
没有哪个工作可以成为“退路”,如果你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只是看重了薪资而加入了这个行业,那么一定要考虑清楚:
你是否真的愿意在这个行业里长期工作?
你能不能接受这份工作带来的挑战和不确定
苦煞!沪上一大厦,外卖小哥上上下下“禁止乘电梯”!调查后,真相是这样的
美团外卖小哥王先生通过今日头条上海频道头条帮忙#头条帮忙#入口向“新民帮侬忙”反映,浦东大道2000号阳光世界大厦三楼的一家美食城,每天有大量外卖订单,而小哥取餐时,竟不得乘坐电梯,让人感叹“上楼太累”“单子难送”,而有关方面在接受采访时称事出有因。
禁乘电梯 取餐累人
王先生告诉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这家新开的“食光派美食城”里有20多家餐饮店。“这些餐饮店不设堂食,只做外卖订单。”
食光派美食城
每天这里都会接到不少外卖订单,小哥络绎不绝在此取餐。王先生说,大厦内本来有两部电梯可以乘到3楼。他们会将送餐的电瓶车停在地面,然后乘电梯上下楼。但前一阵,一部电梯开始对外卖小哥说“不”;前几天,另一部电梯也将外卖小哥“拒之门外”。“电梯不能坐,我们就只能走安全通道。而美食城虽然名义上讲是在3楼,但实际上有普通居民楼的5层那么高。爬楼梯不光累人,还着实费时间,有时送餐耽搁了几分钟,就会被投诉扣钱。而且楼梯很窄很陡,上下楼梯交汇障碍大,有的转角处还容易撞头。我戴着头盔已经撞头好几次了。”
小哥只能走安全通道
既然取个餐这么难,是不是可以“不接单”呢?对此,王先生连连摇头:“不能的!公司派单,是不由我们选择的。我每天都要被派单,少说也要到这里跑个十几趟,时间一长还真是有些扛不住了。”而在这里接送外卖单子的,不止美团,还有其他多家公司。
爬上爬下
心惊胆战
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实地走访阳光世界大厦,发现去三楼食光派美食城,有两处安全通道可选。
其中一处安全通道
一处通道是建筑物位于崮山路的一处侧门,门洞开洞较高,临时加了铁架子台阶,楼梯一路可到3楼,不断有外卖小哥来回往返;另一处通道的楼梯设置与前相似,位置在一楼大堂,标注“20点过后往此进入”。
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气喘吁吁地爬到三楼,看到这里的美食城,总体格局是纵横交错的多条通道,通道两侧是一间间隔间,门口标注了店名,就是一家家饮食店了。这里只送外卖,不设堂食。有的小店生意好,小哥在取餐口排队等候;有的店面冷清些。
小哥在取餐口排队
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四下环顾,只见两处通道附近,均有一部电梯。但其中一部电梯,标示楼层的“3”被破坏,无法按亮;另一部电梯的“3”外表正常,但也无法按亮。电梯旁,有“外卖请走安全通道”的标识。
“外卖请走安全通道”
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在一个安全通道的出入口观察,时值中午,1分钟内,就有十多名小哥出入。美食城的生意还是不错的。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随机询问了几名小哥,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每次爬楼梯都是心惊胆战的,不敢走太快,怕在楼梯上摔倒,更怕把客人的汤水打翻或晃得溢出。”
事出有因
已在协调
这里的两部电梯为何统统向外卖小哥说“不”?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致电阳光世界大厦物业。工作人员回称:这件事不归物业管,得问出租方。
随后,新民晚报“新民帮侬忙”记者辗转与出租方上海浦智企业管理有限公司取得了联系。工作人员透露,小哥提及的两部电梯的所有权,都是4楼一家企业的。“它们最早都是由这家企业建造的。”去年11月,3楼的食光派美食城进场,最初经过沟通协商,三楼可以使用电梯,但需分担部分电梯维保费。至今小半年过去了,这笔电梯维保费“美食城”每个月都拖欠着。“美食城方面总是说,要等股东开会讨论,等公司同意。”
对方强调,这两部电梯都是老电梯,使用已有七八年,已经“年迈体弱”,现在又加上大量外卖小哥高强度使用,“怕是要折腾不起”。两部电梯里总是人满为患,硬挤、超载、无理挡停等情况经常发生。而电梯平时是不设管理员的,超负荷运转下,是故障不断,目前已存在一定安全隐患。“这段时间来,已经维修过两三次,按键也被搞坏过。”
对方还说,三楼的美食城有800个平方米,内有20多家餐饮店,都是外卖餐饮店,每天外卖单子很多,特别在午餐晚餐时段,短时间内小哥出入的人流量太大。两部电梯是出于安全考虑,为了防止“出事”,四楼的企业在与美食城多次沟通无效后,才决定暂停对小哥开放的。
安全问题固然十分重要,但外卖小哥一天里反反复复奔上跑下确实也太辛苦。这中间,到底有没有打通难点的办法?出租方答复称,他们已在居中协调。对此,“新民帮侬忙”将继续关注。
性?
你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来适应工作的变化?
没有哪个工作可以随随便便挣到钱,现在当外卖员不仅需要良好的沟通能力、驾驶能力,还需要有解决事情的技能。
之前有报道称,有外卖员在送餐的空余时间写诗,可能他们也没挣到大钱,却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而有了不少的收获。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一边做着奔驰在城市里的外卖员,一边做着“吟游诗人”。
何乐而不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