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历仕六朝十五帝，为了避祸装疯卖傻

唐朝末年天下大乱，割据一方的军阀们不甘居于人下，便纷纷称帝建国，战火迅速席卷整个华夏大地。随着末代皇帝唐哀帝将皇位禅让给后梁开国皇帝朱温，曾经辉煌无比的大唐王朝宣告覆灭，历史进入了被称作“五代十国”的动荡时代。

所谓“五代”，指的就是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和后周这五个相继在北方建立的主要政权，而“十国”则是除此之外南唐、吴越、南汉、北汉等政权的合称。正因政权更迭频繁，当时许多人都可谓数朝元老，比如书法冠绝当世的杨凝式就历仕了足足六朝十五帝。尽管身为宰相之子，且才华惊艳绝伦，但杨凝式还是为了自保而被迫装疯卖傻，这才得以始终幸免于难，最后以八十二岁高龄安然去世。

唐懿宗咸通十四年（873），杨凝式生于华州华阴县，也就是今天的陕西省华阴市一带，他的家族乃是西汉时期就已经成为豪门，后来人才辈出的弘农杨氏。正如上文提到的，杨凝式之父杨涉在唐昭宗时曾担任吏部尚书，又于唐哀帝即位后拜相。唐朝灭亡后，杨涉为后梁政权效力，继续担任宰相，但因为在任期间没什么作为而被罢免。

说回杨凝式，《旧五代史》形容他道：“凝式体虽蕞眇，而精神颖悟，富有文藻，大为时辈所推。”也就是说，尽管体形矮小，但杨凝式的才华的确十分出众，因此颇受推崇。唐哀帝天祐二年（905），杨凝式考中进士，被任命为度支巡官，后改任秘书郎。

天祐四年（907），朱温逼迫唐哀帝禅位，同时向作为宰相的杨涉讨要天子印绶。得知此事后，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杨凝式表示杨涉作为宰相，对于国家灭亡本就该承担一定责任，如果此时再用天子印绶交换荣华富贵，恐怕日后会被世人耻笑。当时，朱温为了防止有人加害自己，便派出大量密探潜入大臣家中监听，杨涉唯恐杨凝式的话语连累全家，便大惊失色道：“汝灭吾族。”

此事过后，杨涉一连几日神色沮丧、浑浑噩噩，杨凝式知道自己失言，为了避祸便只得假装疯癫，还因此得到了“杨风子”的绰号。为了展现自己已经发疯，杨凝式某天乘车回府时突然声称马车太慢，于是竟自己下车步行，惹得路人纷纷嘲笑。

又有一年冬天，杨凝式的朋友见他家妻儿老小都没有过冬衣物，便大方地赠送了“绵五十两、绢百端”。然而，杨凝式转手就将这批布料送给了寺庙，然后带着家人继续忍受饥寒。终于，地方官知道此事，连忙送来衣物粮食，杨凝式这才笑着对家人表示：“我固知留守必见赒也。”

或许是装疯卖傻起了作用，又或许是朱温本就没有监视杨家。总之，后梁建立后朱温继续任用杨涉为宰相，而作为宰相之子的杨凝式也历任殿中侍御史、礼部员外郎等职。十余年后，后唐开国皇帝李存勖消灭后梁，并任命杨凝式为比部郎中、知制诰。不过，由于身患心疾，杨凝式先是被改任为给事中，后又因为无法正常上朝而遭到了罢免。

直到后唐末年，杨凝式再度得到征召，并历任礼部侍郎、户部侍郎、兵部侍郎等重要职务。后唐末帝李从珂率军屯驻于怀覃时，处于随从之列的杨凝式突然因为心疾发作而在军营里大喊大叫，考虑到其名声，李从珂只好将杨凝式送回了洛阳静养。不难看出，所谓的心疾也只是杨凝式装疯卖傻的一环，是他用来逃避上朝、出征的借口。

后晋开国皇帝石敬瑭串通契丹人灭亡了后唐，又于天福二年（937）任命杨凝式为检校兵部尚书。两年后，杨凝式以礼部尚书之职致仕，此后闲居洛阳。闲居期间，杨凝式更加癫狂，常常有对官员的冒犯之举，但因为其名声，官员们也都只好默默忍受。

后汉消灭后晋后，杨凝式历任少傅、少师，后来郭威建立后周，杨凝式短暂为官，终于在广顺三年（953）得到准许，以尚书右仆射身份致仕。次年十月，杨凝式在洛阳去世，享年八十二岁，后周世宗柴荣追赠其为太子太傅。

在朝为官并非杨凝式所擅长，也不是他的追求。相较之下，他在书法上的造诣堪称唐宋之交的第一人。曾任北宋宰相的王钦若将杨凝式与颜真卿相提并论道：“公字与颜公一等，俱称绝异。”大文豪苏轼也曾盛赞其道：“独杨公凝式，笔迹雄杰，有二王颜柳之余，此真可谓书之豪杰，不为时世所汩没者。”

综上所述，身为宰相之子的杨凝式可以说是生错了时代。他无心为官，却因为名望被历代政权多次强行招揽；他钟爱书法，却因为动荡的时代而无法肆意施展才华。为了在乱世中自保，他甚至还装疯卖傻，以癫狂的姿态婉拒为统治者效力。倘若能够生在盛世，想必杨凝式会取得更高的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