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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黔西南日报
自己在想什么自己自然知道,总以为自己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便是“庸人自扰”了。
我是九点左右钟去的。正月初九的这个时候,街上的铺子已然准备就绪,开始营业了。
小裁缝铺的女裁缝在工作台上拾掇着。以我的印象,这样的铺子是没有多少生意的,甚至怀疑它有些日子都不曾开张。我感觉她这是在假装忙碌,为了营造氛围,也是为了掩饰难堪。
我把裤子递给她,说:“帮我改一下嘛!”
“改裤脚?”
“对。把裤脚的束口放开。”
“口口紧了不好穿哈?”
“不是。我们倒老不少的,穿起打眼得很。”
“紧口穿起也不舒适。”她说。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只有一条长绒棕色的“灯草呢”(灯芯绒)裤子,没有换洗的,于是咬咬牙斥资网购了这条黑色灯芯绒“韩版潮流”束脚裤。时下,这样的束脚裤很流行。
大年初一,我穿上新买的束脚裤,感觉上身效果不如意,像北方老太太穿大棉裤一样。这式样不适合我,必须整改。
节日期间,所有的业者都关门过节了,要不然,我会马上将裤子拿去改造改造。
我试图自己想办法让裤管口隐藏着的“紧松带”失去收缩性。然而毫无办法。我又想将紧松带抽掉,却发现那是一针一线密密匝匝缝在裤管上的,如果硬性拆下来,裤管的“脚匾”就需要重新规整。那就不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了。
寒风凛冽。换掉的棕色“灯草呢”长毛绒裤子还没晒干,虽然不尽如意,我还得暂时将就着,穿这条新买的黑色束脚裤。
有人说,今年是无春年,按照风俗,男人需要穿点红色衣物“避邪”。我去年穿的红袜子至今还比较完好,懒得置办红衣服,就穿那双陈年的红袜子迎接新年吧。
棉鞋,红袜子,束脚裤,这么一穿,大红袜子的上半截显露出来,那么惹眼!看上去,我更像北方老太太了。此处为什么不说像北方老大爷呢?老大爷们的衣着很少鲜艳亮丽之色。
这样,我直接穿不出门。我果断脱掉新裤子,翻出笨拙的老棉裤,外面罩上阔腿牛仔裤,这样才勉勉强强把年过了。
今天初九,逢赶场天,店铺都开门营业了,我一清早就拿着裤子往街上赶去。天气晴朗,气温渐增,再不改好,热天就没机会穿了——我偌大个人,依然带点孩子气:新裤既已在手,却不能马上穿,心欠欠的。
我把裤子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交给女裁缝,说:“我去转转。等会来拿。”
“好的。”她说。
我一转身,将手上装裤子的塑料袋揉成一团,准备扔进垃圾桶。女裁缝赶紧叫住我:“把袋子给我,我帮你搁着,整好后原还拿它装裤子。”小本生意,裁缝铺里没为顾客准备塑料袋。
我把袋子递给她时,她双手来接。这使我心智迷乱,穿越时空,竟然以为是“交接国书”般的正式场合,赶忙条件反射地双手平端,微微躬身,毕恭毕敬递过去,样子很是滑稽。慌乱恍惚之间,手伸得太长,在对方看来,我好像是要乘机捉住她的那双纤纤玉手一般,暗暗吃惊,眼底浮现一丝疑云。我有所清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无地自容起来。等她接过塑料袋,我骑上电瓶车,转身一溜烟走了。这在她看来,我更像是做贼心虚。
我到菜市场里买了一斤苞谷面饭,三块钱的豆腐,两个“牛心菜”。估摸女裁缝已经帮我把裤子加工好了,于是调转马头,回裁缝铺取裤子去。
“整好冇?”一到裁缝铺门前,我就兴冲冲地扬声询问女裁缝。
“马上整。”
女裁缝刚刚把裤管的束口剪掉,还没缝“脚扁”哩。不知她之前都忙什么去了!我心里有些怨艾。
“坐倒等嘛!”她担心我不耐烦,顾左右而言它,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光把缩筋带(紧松带)剪掉,放开之后一量,还有三尺多。长得很,于是又剪掉一截裤脚。”意在解释之所以迟迟未能全活的原因。
当初她接过裤子时,曾建议我说:“只把口口(束口)放开就行呐。”
我说:“你得给我实际量量——要是裤子过长的话,要剪短一点!”
“你个子啷个高,这裤子还会长?!”
“一米六八。”我说的是自己的身高。
“就是嘛!”她的意思,继续想要说服我。
“还得麻烦你帮我量量——裤脚长了无法穿!”我一副“宁信度,不自信也”的架势。
在我的坚持下,她伸出手,隔着衣服在我的腰间摸了一把。掐准皮带所在的位置,用软尺从那儿一直量到脚踝下面,得出读数。又拿软尺去操作台上丈量裤长。这样量下来,裤子并不太长,看起来是只把束口处的紧松带剪掉就可以了。但是,量的时候,裤管口成收拢状态,一将它放开,抻展,就变长了。所以,她“又剪掉一截”。
她坐在门里边忙活着,我在门外边人行道上的一把圈椅里坐下来,等待。
孤男寡女咫尺相对,过不了三俩分钟,我就忸怩不安起来,场面有些不尴不尬。我掏出手机,埋头刷着,给眼睛找个着落之处。其实我根本看不进上面的内容,白痴一般很机械很茫然地刷屏。
一高个男人走过来,老远就问:“帮我整好冇?”
“整好了整好了!你试穿一下,看合身不合身。”她说着话,当即放下手边的活,起身到尽里边的一堆衣物里翻寻出一件羊皮短袄递给那人。那人是拿皮袄请她帮缀上布面来着。
那位仁兄穿上皮袄,正欲拉上拉链,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他质疑说:“有点小……?”
“你里面穿着那么多衣服,当然会觉得紧小喽!”
那男人被她这么一呛,想想也是这个理儿,自觉理亏,有些过意不去,后面再说话就明显柔软多了,甚至是小心小意的,不再无端质疑与横加挑剔。
试好以后,他脱下衣服,说:“我没钱。”
女裁缝大为意外,又不知说什么好,一时间愣怔当场,欲言又止。
“先把这件衣服搁你这点……然后你再帮我做一件马褂。”那人顿了一下,说。
“马甲咹?”
“背心褂呀。”
两位各说各的,始终没有达成共识。那位高个子男人想做的是坎肩。因为词不达意,又开始莫名紧张。女裁缝赶紧说: “我晓得你要的是啷子了……这样你也可以先把这件拿走——放这里我怕弄不在了!”
“我没取钱。”
顾客坚持将已经做好的衣服寄存,女裁缝虽然有点异议,也不好和他再争执下去。
那男士说话,逻辑有些混乱,反应也比较迟缓,这是有点老年征候了。话说回来,要是不老,他也不会在这温暖的春天到来时,做了一件羊皮袄,还想再做一件毛皮坎肩。
此人家住邻村,年龄比我大不了多少,原是个赶马车的。印像中,他一直是很精明的硬汉。如今,其威武不再,腰背微微佝偻,显出些许老态了。他的思维与生理年龄不匹配,超前老化了。看着他,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老迈昏庸,不禁悲从中来,有些惶惶然了。
那位仁兄交办完毕,离开那里的时候,看了旁边坐着的我一眼。他似乎想逮谁是谁地拉呱两句。我没兴趣陪他那样的人聊天,就像躁汉子没耐心和天真小儿说孩子话一样。我埋头自顾看手机,刻意不看他。他很小心地迈着虚乏的脚步,蹒跚远去了。
女裁缝这时也已帮我把裤脚缝制完毕。见她拿着裤子起身离开工位,我生怕怠慢似的急忙起身迎上去,伸手要接她手上的裤子。她没搭理我,扭身走到里面,将裤子展开摊放在平台上,用熨斗仔细地熨烫起来。
刚才慌促促的行动,显得我太不沉稳,沉不住气,紧张、慌乱。
为了掩盖自己“接”而不得的尴尬,我随机应变地举着手机,要去扫柜台上的二维码付加工费。不巧的是,半路杀出个老头来。老头默无一语,径直挡在我前面,俯身低头往柜台里瞧。里面除了针头线脑,并无其他赏心悦目的商品,不知他看个什么劲?!他大概就像小时候的我那样,喜欢沿街攀着商店的柜台浏览里面陈列的东西。“老还小”,此言不虚。
等老头终于看清裁缝店里并无值得一观的东西,背着手默默离开之后,我扫码付了款。
女裁缝把装在塑料袋里的裤子递给我。我拿着它走到人行道以外我的小电驴旁,把它挂在笼头后面的挂钩上。我正要启动车辆时,沉默了一会儿的女裁缝,才又想起似的,冲我客气道别:“慢走呵!”
“麻烦你了!”
我的这个客套的回敬使她愣了一愣,似乎非常诧异。
令她诧异非常的可能是:这个小老头儿,居然还会“文明礼貌”!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说明她心中把我等同于先前那二位老头儿了!
我老吗? 至少是心态已老! 要不然,也不会觉得这么时兴的“韩版潮流”束脚裤穿在身上,会令我产生不适应之感,拿来裁缝铺里找她改回“老古板”了。
作者:查世霖
值班总编 杨涓 编辑校对 文建秋 版式 舒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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