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维也纳长谈近10小时能否出成果 金灿荣答潮新闻问

5月10日，王毅同沙利文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会晤。新华社发

连续两天近10个小时，中美在维也纳举行的这场会晤，牵动着全世界的神经。

当地时间5月10日至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王毅同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会晤。

5月12日，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记者会上表示，双方就推动中美关系排除障碍、止跌企稳进行了坦诚、深入、实质性、建设性的讨论。双方同意继续用好这一战略性沟通渠道。汪文斌还强调，美方不能一方面讲沟通，一方面却不断对中国打压遏制，不能说一套做一套。我们敦促美方端正对华认知，尊重中方的底线红线，同中方相向而行。

值得注意的是，11日在美上市的中国概念股创三个月来最大涨幅，在香港上市的中国科技股12日连续第三天上涨。

著名国际问题专家、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金灿荣教授应潮新闻的邀请，对本次中美高层长谈做了一番深入浅出的解读。

潮新闻：中美为什么选择在第三国的一个中立场地举行这么高级别的会谈？

金灿荣：坦率地讲，这一安排反映了目前中美关系不太好，双方都不太愿意到对方国家去，所以就找了一个第三方。它说明在某种意义上讲，两国关系正处在一种僵局状态。

潮新闻：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是一个什么职位？它和我们更熟悉的国务卿有啥区别？

金灿荣：在二战以前并没有这个职务。1947年美国国会通过了《国家安全法》，这部法律涉及到国家安全委员会，这个委员会的主任是总统，副总统还有内阁成员都参加，到1953年就设立了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

一开始，这个助理就是一个总统在安全事务上的秘书，等于一个行政职位。但到了肯尼迪时代其地位开始提升，到了尼克松时代由于基辛格坐这个位置，就提升到了一个非常高的程度，成为了总统的首席外交顾问。其跟国务卿是有区别的，国务卿是领导国务院，而国务院是美国宪法里的“众部之首”，所以国务卿的宪法地位非常之高。根据美国宪法，领导人排位是总统、副总统、众议院议长、国务卿。宪法地位里国务卿排第四，是美国的首席外交官，美国的“国玺”也就是正式的国家的章，就放在国务卿办公室里。

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却是一个法律地位不太明确的职务，地位高低主要取决于他和总统的关系。如果总统特别信任他，他的影响力就会大于国务卿，如果总统不是很信任，他的影响力就小于国务卿，但总体上是一个很重要的岗位。

在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这个岗位的历史上，基辛格、布热津斯基都是特别突出的。尤其是基辛格，当年尼克松总统派他作为自己的全权代表秘密访华，完全跳过了所有规定程序，绕过了本应负责外交活动的国务卿罗杰斯及其领导的国务院，开始了这次改变整个世界历史走向的旅程，为震撼世界的中美建交打好了前站。被边缘化的罗杰斯因此和尼克松产生了很大的矛盾。

当然，很多时候国务卿更强势，比如希拉里女士在当奥巴马的国务卿时那就凶得不得了，当时的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就得乖乖听话了。

现在中美交往过程中基本上形成了这么一个惯例——中国国务委员兼外交部长与美国国务卿是对话伙伴，中国政治局委员兼中央外办主任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是对话伙伴。

1月20日在华盛顿拍摄的白宫。新华社记者 刘杰 摄

潮新闻：今年2月出现“流浪气球”事件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推迟了访华计划。那么，中美高层为何选择在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会晤？

金灿荣：前段时间中美的高层来往中断了，而与此同时，双方的外交布局可一点都没歇着。外界把这一阵的中国外交称为“黄金季”，习主席访问了俄罗斯，周边的外交有所巩固，然后跟大国巴西、阿根廷、南非等都在加强关系，同时与以法国为代表的老欧洲在接近，也与非洲国家更加友好了。另外，我们也在积极参与一些热点问题的解决，最成功的就是促使了伊朗沙特的和解，而且开始对俄乌冲突做一些初步的调解工作。

美国也没闲着，它正促使北约亚太化，让北约到日本设立办公室去了，另外还鼓动日本改变“专守防卫”的政策，拉拢韩国、菲律宾、印度等。双方积极进行外交布局，现在布得差不多了，也得接触一下、坐下来聊聊了。

潮新闻：此次王毅与沙利文的会晤，取得了哪些成果？

金灿荣：这次中美维也纳会晤，为未来恢复高层对话甚至元首和首脑对话做准备的。既然是做准备，等于是一次正式会议的筹备会，你一定要它拿出成果，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按照外媒报道，有些事就搁置了，比如此前沸沸扬扬的“流浪气球”问题就让它过去了。也有可能美方会做一点承诺，比如在一段时间里不增加新的贸易制裁，以不恶化对话的气氛。

一个总的感觉就是，美方在恢复高层对话方面的需求比较急迫，所以现在在各个渠道放出风声，希望恢复。咱们要是一味拒绝也不好，就显得失礼，大国交往时的道义很重要。现在两国外交的高级官员举行一个预备会，它只要有一定承诺就算是有成果了。后面的具体成果，就需要一个一个去谈了，比如说财政问题、货币政策、贸易政策等，有具体部门去谈。

潮新闻：“坦诚”“实质性”“建设性”“深入”这些词汇我们该怎么理解？

金灿荣：从惯例来讲，美方提到的“坦诚”就是双方立场是比较公开的，没有遮遮掩掩；“实质性”就是触及很重要的问题，比如台湾问题是我们的底线，美国要走到哪一步；“建设性”就是还可以接着谈。中方还加了一个“深入”，我的理解，可能比预期双方交底交得更透一点，不是浅尝辄止。

图源新华社

潮新闻：目前看来，中美官方交往恢复正常的最大障碍是什么？

金灿荣：对于此次会晤的气氛，双方的评价都还可以，所以从逻辑上讲，其它的高层对话恢复的可能性就有了。具体是不是恢复，我觉得还是取决于一些条件，最关键是说了话得算数，不能反悔。比方说双方承诺要见面，但美国方面又出了幺蛾子，那就不行。

中方这段时间不愿进行高层对话，就是因为美国信誉现在出问题了。想象一下，如果我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做了充分的准备，跟你有了一点共识，回去你就反悔，打自己的脸。比方说商务部跟戴琦谈，谈得很好，但她一回去，被美国另外一个部门出了个政策打脸，这怎么交代？

所以这是一个大问题，中方对美方高层缺乏信任，这是有依据的。因为虽然拜登政府是执政当局，负有维持中美关系的责任，但拜登政府好像在操控整个美国政局方面的关系很弱，国会他管不了，反对党他管不了，很多利益集团他也管不了。这就很麻烦，我把你当你们的总指挥，可是下面的人你老指挥不动。我们这边协调一致，我做的承诺我们是很认真地在做的。结果你那边把承诺当成儿戏，这就是个大问题了。

从总体上讲，会晤是有价值的，气氛不错，其它各渠道的高层对话是可能恢复的，但具体能不能恢复、恢复到什么程度，我觉得还是要看态势。现在一个关键的态势是美方各部门都对中方有敌意，然后负责协调的中枢即总统和行政部门现在能力不够，老是反悔，就让我们觉得这个对话好像没有意义。

所以，能否确保中美高层对话完全恢复，我觉得还是得听其言、观其行。

金灿荣教授。受访者供图

（来源：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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