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守长白山巅

本文转自：解放军报

坚守长白山巅

■向 勇 王帅帅

在海拔2600米的长白山群峰之间，天池如同一只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山川与蓝天。在这里，天池哨所的官兵在巡逻线上留下行行坚定的脚印。

一

从山底到山顶仅28公里，山路却有9转72弯。山路曲折，天气更是变化莫测，人们在某些时段上山，这短短28公里山路可以经历一年四季的更替。山脚是绿草如茵的春季，到海拔2000米处便进入冬季。继续向上走，顶峰上的一座迷彩营房便是天池哨所。

战士刘涛涛是夏天来到哨所的。刚得到要去长白山的消息时，刘涛涛兴奋不已。北方大地、白山黑土，是他从小向往的地方。

山上的积雪难以消融，风总是寒冷的。随着时光流逝，刘涛涛的心也掀起了微微波澜。“原来日复一日地巡逻这样枯燥……”他开始向往特战、空降、潜水等一线战位。

刘涛涛的转变，从一次难忘的给养运输开始。那一年冬天，长白山迎来一场多年不遇的强降雪。风雪阻断了下山的路，哨所存留的给养一天天耗尽，大家的脸上都有了忧虑的神色。

不能再等了，哨所补给只能靠人工搬运上山，大家纷纷自告奋勇下山搬运。短暂的思考之后，哨长刘双扬决定带4名战士到山下接应点背给养，刘涛涛就是其中之一。

哨所外风雪漫卷，远处天地线都难以分辨，极低的气温更是让刘涛涛心里没底。他不断给自己打气：“不能退缩，没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接应点距哨所只有10公里。这短短的距离，本身只是哨所官兵体能训练前的“开胃菜”，但要在遮天蔽日的大雪之中行走10公里，并经过山路上的多处弯道与陡崖，却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山路崎岖，打头的战友探不清积雪的深浅。有些地方的积雪只没过小腿，而再迈一步就可能踏进齐腰深的雪坑之中，大家只能小心翼翼地挪动。在风最大的“黑风口”，他们坐着携带的纸壳顺坡滑下。

下山不易，上山更是困难。回来的路上，每个人都背负着10多公斤重的给养。天公不作美，风更猛、雪更急。乌云遮蔽了阳光，战士们的视线更加受阻。刘涛涛走在队伍的中间，迎面的风雪和肩上的重量让他的每一步都十分沉重。忽然，他感觉脚步变轻了，回头一看，原来是班长屈小乐在后面推着他向上爬。屈小乐戴着厚厚的口罩，刘涛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觉得班长一定在对自己微笑。

“身上背的不是给养，而是哨所的希望与责任。”有了这样的信念，刘涛涛顿时觉得充满了力量。

5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回到了哨所。留守战友热情的拥抱、温馨的饭菜香、爽朗的笑声，让5个人卸下了一身疲惫。刘涛涛捧着战友递过来的热水，袅袅热气之中，几乎冻麻的脸颊渐渐恢复知觉，内心也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对哨所更有了新的认识，也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二

与西部的高原山脉相比，长白山的海拔并不算高，但曲折回环的山路，却给巡逻增加许多困难。尤其是当官兵巡逻经过“绝望坡”“刀背山”“老虎嘴”时，更是丝毫不敢放松。面对巡逻路的险峻，大家也在不断寻找应对策略。

一次偶然的机会，排长张成在新闻上看到运动员登山时用登山绳将全员连在一起，这种方法给他带来了灵感。他意识到，执勤巡逻也可以采用类似方法。经过试验，他决定用绳索把巡逻官兵连在一起。

“绝望坡”只有500米，但平均坡度却有70度。坡上面覆盖着许多碎石，只要轻轻触碰，就会不断滑落。即便天气状况良好，爬上“绝望坡”也并非易事。于是，每当执勤巡逻时，官兵便将绳索紧紧系在腰间，所有人由绳索连在一起，攀登陡坡。这样做不仅能增强安全性，也可以让大家相互关照、相互帮助，把官兵的心紧紧连在一起。大家称这条绳索为“英雄绳”。

天池的唯一出水口——乘槎河，秋冬季水流较小，河流平缓；到夏天雨季，水量就会迅速变大，水流变得湍急。每到夏季，官兵巡逻到乘槎河时，排长就会带着“英雄绳”的一端先涉水过河，战友们再牵着绳索挨个渡河。那年7月，二级上士薛慕尧在执行该区域巡逻任务时，最后一个牵着绳子渡河。那一年雨水丰沛，河中央水最深处没过脖颈，薛慕尧脚下踩空，多次呛水。见此情形，排长急忙顺着“英雄绳”回去找他。最终，在战友们的配合下才将薛慕尧拉至岸边。由于纬度高、气温低、结冰期长，即便在夏季，天池的水温也只有几摄氏度。过河后，排长的嘴唇已冻得发紫，他拍拍薛慕尧的肩膀说：“幸好有这条绳子。”

如今，哨所的第一条“英雄绳”已经无法继续使用，陈列在连队荣誉室里，新兵下连、新干部任职时都会去参观。新的“英雄绳”接过老“英雄绳”的使命，陪伴着官兵走过长白山的沟沟坎坎，也见证着官兵的勇敢无畏、忠诚担当。

三

夏季长白山巅的夜晚分外平静。忽然，惊雷乍响，大风骤起，哨所的床和地面仿佛都在颤抖。狂风卷起碎石，砸得哨所的房顶和窗户叮咣作响。正在安睡的列兵于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以为有紧急情况突发，急忙叫醒了班长郑泽坤。

班长了解事情原委后并没有取笑他，而是讲起了以前的故事。长白山一年有260多天风力达8级以上，瞬时风力最高可达14级。在班长还是列兵时的一个夏天，夜晚突降暴雨，钢铁的房顶像纸张一般，被大风撕开。紧接着，雨水倾泻进室内。从那以后，官兵见识到了山上大风的威力，哨所的钢结构房顶足足加重了一倍，便再也没出现过大风掀开房顶的情况。

山顶的风雨总是突然来临。

上等兵杜佳成与何寿良是同年兵，更是亲密的战友。去年8月，他们同在天池哨所担负执勤任务时，恰逢杜佳成20岁生日。何寿良为表达自己的心意，便早早为杜佳成订制了生日蛋糕，想在当天给战友一个惊喜。

谁知，连续几天的暴风雨导致山路封闭。订好的礼物送不上来，何寿良的心意也被挡在了山下。正束手无策时，班长提议，不如大家一起给杜佳成做一顿“生日宴”。于是，战友们各显身手，有人擀面条，有人蒸馒头……由于大家经验不足，长寿面煮成了夹生的，充当生日蛋糕的馒头上也蒸出了道道裂痕。没有生日蜡烛，战友们用两个打火机代替……所有这些都让杜佳成备受感动。他对着打火机许下愿望，转过头流下了泪：“这个生日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窗外风雨交加，哨所内却洋溢着浓浓的温情。哨所官兵守望相助、同甘共苦，一起走过长白山路的崎岖与更迭的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