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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耀近照。徐丹供图
在百岁老人徐光耀床头的经典版画里,嘎子与玉英坐在船头,咧开的嘴角里盛着满溢的阳光——那是烽火岁月里最澄澈的笑。
“在冀中平原的白洋淀边上,有个小水庄子。这庄子有个古怪的名字,叫作鬼不灵。在抗日战争年间,就在这个庄子上,一个有趣的故事开头了。”
仲夏的午后,徐老缓缓翻开他最熟悉不过的《小兵张嘎》,把小说的开篇一字一句念给我们听。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磁性,带着明显的雄县味儿。隔着六十余载光阴,这淀乡画卷在老人缓慢却悠长的起承转合里徐徐展开。
电影《小兵张嘎》剧照。资料片
带着任务出发
“单说这鬼不灵西北角上,有一户小小人家,一带短墙围起个小院,坐北朝南两间草房。栅栏门朝西开,左右栽着四棵杨柳树。从门往西五十步光景,便是白洋淀的一个浅湾,一片葱茏茂密的芦苇,直从那碧琉璃似的淀水里蔓延到岸上来……单看小院这一角,不就是一幅美妙秀出的田园画儿吗?”
在徐老舒缓深情的字句中,我们的思绪被拉到嘎子家,那“美妙秀出”的画面让人几乎落下泪来。
出生于雄县段岗村的徐光耀,13岁参加八路军,是一名在战场上“过了筛子过了箩”的勇敢战士。在他众多的抗战作品中,嘎子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这个俏皮、勇敢的孩子像是一根芦苇,倔强、柔韧,而又有着革命浪漫主义的色彩,他代表着冀中人民坚韧顽强、在困境中依然乐观的性格。
谁能不爱嘎子呢?
“如果嘎子和他的同伴们活到现在,肯定格外受人尊敬。他们战斗过,为自己的革命理想坚守过。他们看到雄安的发展、白洋淀的美景一定会特别骄傲和自豪。”
老人的眼眶渐渐湿润,“我知道大家都没忘记嘎子,你们替我去看看家乡,找找嘎子吧……”
带着沉甸甸的任务,我们出发了。
正午,安新县端村镇西堤村护鸟志愿者冯二伟的快艇风一般进淀了。
葳蕤的芦苇有两人高,拥抱着形成一段段密不透风的墙,娇艳的荷花从荷叶缝隙中钻出来,在风中袅娜起舞。
一船人的视野中不停出现宽宽窄窄的岔道。一个恍惚,船“唰”一下转进左侧苇荡中破浪飞驰,心还在嗓子眼,又冲向右手边的航道里了。
冯二伟的声音被迎面而来的风冲得七零八碎,“想想看,若这一丛丛的苇子下边潜伏着游击队员,枪口隐蔽在苇丛中,一打一个准儿。”
他的船猛然刹住。
“看那边,青头潜鸭排着队扎进水里了。”他热心指点着,“跟枯树枝子似的,那是白鹭;那边的白骨顶鸡,是游泳健将。”说着话,二伟摘下两片荷叶,扣在船头玩耍的两个少年头上,孩子笑得开心极了。“你们看,像不像这张画?”一回头,才发现二伟的船头竟也贴着跟徐老床边一般无二的版画。
我们和画中的嘎子相视而笑。
“你们下一站,一定要去寨南。赫赫有名的雁翎队队长郑少臣,队员张亮、张牛、张建安、王贵都是这个村的。”
二伟的船渐行渐远。我们手中,被他塞满的莲蓬,清香四溢。
白洋淀雁翎队纪念馆内展出的照片。 河北日报记者 杨明静摄
父辈的战斗酣畅淋漓
寨南村东有座杨家大院,地势高,易守难攻。主人杨绳武古道热肠,抗战时期这里成了雁翎队员们经常议事的地方,郑少臣也曾藏身于此。
步入杨家大院,推开南屋的门,午后的阳光打在杨绳武孙子、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芦苇画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杨丙军的脸上,奇妙的光影勾勒出立体的脸部轮廓,竟与他手边芦苇画《水中游击队》中的小战士如出一辙。
杨丙军手拿镊子,在小盒子中翻找出一块指甲大的苇片,眯起眼睛对着阳光比对颜色,然后补在小战士的衣襟上。“我总觉得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是从小哥儿几个讲的老一辈战斗故事里‘活’过来的人。”
杨丙军口中的小哥儿几个都是雁翎队队员的后人。此时,在不远处的村史馆里,他们正在一起翻看着一本由安新县委档案馆和白洋淀文化研究会整理的书稿《雁翎壮歌》。
听说我们在“找嘎子”,雁翎队队员张亮的后人张小锅拿出一本边边角角有些破旧的《小兵张嘎》说:“我最喜欢快到结尾时那场精彩的战斗。”
“这时候,钱区队长稳稳地把手一挥,杨小根咬住牙一拽绳子,‘轰!’山崩地裂一声响,街心里陡然立起一团黑云,破枪,烂布,碎钢盔,一起飞上天去……”
张小锅一字一顿读完,周边鸦雀无声。
“我知道他为啥喜欢这一段,这跟雁翎队那场最知名的‘打包运船’太像了。”半晌,郑少臣的孙侄女婿张赶来轻轻地说。
1943年深秋,敌人组织了一百多条货船,从天津装上军火等物资,由伪军河防大队和鬼子护送前往保定。他们哪里知道,雁翎队队员们早已埋伏在王家寨村北王家淀大清河两边的芦苇荡里了。
时机一到,队长郑少臣一枪打掉了蹲在桅杆箩筐里瞭望的“瘦猴”。听到枪响,憋足了劲的雁翎队队员们立即用排子枪射向敌人,手榴弹也雨点般扔向敌船,鬼子和伪军缩在船舱不敢露头,十几名队员潜水从船尾登上敌船。这次战斗,敌人死伤过半,我方牺牲3人,缴获轻重机枪各一挺、步枪百余支和几十船的军用物资,士气大增。
在这些雁翎队后人的记忆中,父辈的战斗经历如此酣畅淋漓。
“我父亲张建安参加雁翎队时只有13岁,跟嘎子参军时差不多大。”父亲泛黄的证件照攥在张小林手里,似乎还带着老人的体温。“小时候,逢年过节,雁翎队的那些叔叔大伯都爱在我家凑,讲起战斗的事,能聊一晚上。”
在张小林讲述中,一个个经典场景跃入眼帘:敌人死了二三十个,剩下的晕头转向乱放枪,而我们的人早都顶着荷叶潜在水里游回家了;队员们假装卖粪的,混进岗楼,离间敌人;神枪手指哪打哪;铲除汉奸毫不留情……
他们带着一股乐观向上又机智顽强的劲儿,很像嘎子。
在战斗中,张亮的眼睛受了伤,风一吹就止不住流泪;张建安被敌人打伤了手;还有人腿脚落下了残疾……但是父辈很少提及自己的伤痛,总说牺牲的战友比自己付出多得多。
“一次端炮楼时,父亲为了不让掉下的砖发出声音,就让战友把砖扔到自己身上,结果头部被砸伤”“我大爷爷他们把汉奸塞进冰窟窿里,任由怎么花言巧语也不放过他”……这一次,杨丙军又听到了新故事,更多嘎子、水娃、雨来出现在他的作品中。
谁才是嘎子
“找嘎子?咱们可不都是嘎子吗?凫水、上树、掏鸟窝,机灵、胆大、有主意,淀边长大的孩子不都这样?”在赵北口镇杨庄子村的码头上,72岁的村民王新田正给游客讲锄汉奸的故事。他的父亲王德光,也是雁翎队的队员。
“明天一早我带你们找去。但嘎子可不是固定的哪一个人,听说过那句话不,‘白洋淀风光好,英雄多,到处都有嘎子哥’。”王新田说。
我们不禁都笑起来,在淀边,一个普通的乡间老人竟然都明白“人人都是嘎子哥”的含义呢。
又是一个清晨,伴着鸟鸣声声,安新县西街村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张洪斌熟练地点开了办公室的监控大屏,他“长”在这个有着800多户人家的淀畔村庄里的60多只高清大眼睛又开始了一天的观察。
“数字淀乡”项目是他2023年到上海参观学习时受到的启发。回来后,他自筹资金引入保定一家技术团队,在西街村率先开展数字治理平台建设。
“智能井盖下安了传感器,街上不会脏水横流了;去年村里走失过小孩,二十分钟就锁定位置找回来了;就连村里谁跟谁闹点矛盾,调解起来都有理有据的。”
说着话,村里的孤寡老人来取新配的一键报警智能手环,他拍了拍张洪斌的肩膀,“谁能想到这个嘎小子长大了能办大事呢?”
船影轻移,从“数字码头”荡上雁翎小学的舞台。
“不给钱我拿走喽……”“白脖”二狗走都走了,又折回来顺走了英莲的一领苇席,表情和动作都透着油滑,十分招人恨。
台下的小观众们不干了,“就他最坏”“打他,打他”“淀生,你们可要为大家报仇啊”……
在安新县雁翎小学,原创戏剧《雁翎队》又在排练了,这个三四年级孩子们演的戏,在全省中小学艺术节比赛中拔了头筹,八路军小战士淀生、老乡家的闺女英莲、堡垒户老奶奶,甚至坏透了的“白脖”二狗和日本军官,让人敬的、爱的,恨的、骂的,个顶个性格鲜明得很,木船、苇荡、大抬杆等道具非常专业,配上声光电,很难想象这就是个县级小学的作品。
校长郑希冰告诉我们,雁翎小学成立快两年了,是安新县首个以“雁翎”命名的学校。在她手里厚厚的记录本里,孩子们读雁翎、唱雁翎、演雁翎的资料记得满满当当,而且近期就要开始排演歌舞剧《小兵张嘎》了。
扮演二狗的刘睿泽,机灵顽皮。听说我们在完成徐爷爷布置的“找嘎子”任务,他淘气地对着镜头做个鬼脸说:“爷爷、爷爷,您看我嘎不嘎?”
寻找嘎子的路一程又一程,水一漾一漾的,船里的人像躺在摇篮里,难免有点犯困,但潜意识里的追问还在耳边飘来荡去:嘎子到底在哪?
王家寨的望月岛上有很多人气颇高的民宿,走进国运良开的农家院时,已近晌午,北京来的客人们正准备开饭。凉拌藕节、咸鸭蛋、拔丝莲子、酥炸荷尖,那一桌子水灵灵的菜看得人直吞口水,六间客房都得提前半个月预订,生意火得不得了,如果嘎子活在当下,会是国运良他们吗?
抑或到现在还驾着当年战士们冬季作战的冰床子,踩着半截腿深的积雪给老乡们检修设备的电力雁翎队的队员们?还是杨庄子村蒲编工作室里能把一把苇草编成精致的猫窝、桌椅、箱包,在北京市场上卖个好价钱的杨吉恋大娘她们?再或者是半辈子都在搜集抗战史料,足迹遍布北京、新疆、福建、黑龙江等地的75岁的李志彬?
说到嘎气,我们实在无法忽略红色美丽村庄赵庄子村的村民赵建,从乾隆私访的奇闻趣事到如今的乡村新景,他讲起的故事样样有趣。唯独走进村史馆,他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指着一领旧苇席,赵建把织席的妇女豁出命保护战地记者的故事讲得十分动情。馆尽头,一座嘎子塑像栩栩如生,一脸机灵顽皮。
突然,门口的几句对话让人心里一动,“村史馆在咱们村的什么位置?”“西北角。”循声望去,门外不远处一泓碧水,游船缓行。恍惚间,似又听到徐老缓缓的读书声:“西北角上,有一户小小人家……从门往西五十步光景,便是白洋淀的一个浅湾,一片葱茏茂密的芦苇……”
王家寨、寨南、西堤、赵庄子、杨庄子、东李庄……老嘎子、小嘎子、男嘎子、女嘎子,仿佛都从水光潋滟处蹦跳而出,真个是“白洋淀风光好,到处都有嘎子哥”。雁翎队之歌,从英雄后人口中飞出,在孩子们唇间延续,那袅袅的音符,顺着这清清淀水,荡漾开去,漾向无尽的远方……(河北日报记者 韩莉 曹铮 杨明静)
6月26日,村民驾船行驶在雄安新区白洋淀上。河北日报记者 李东宇摄
作家说
嘎子的诞生
1955年春节,丁玲邀请徐光耀到她位于北京市东城区多福巷的家里吃饭。徐光耀刚刚坐下,丁玲便叮嘱:“一定要写人,要先搞出人物来,拼命地搞人!”
彼时,徐光耀正在中央文学讲习所读书。丁玲是所长,对他格外看好。一次,丁玲在人民大学讲演,公开说:“《平原烈火》比起西蒙诺夫的《日日夜夜》来,只差这样一点点儿,只是这样一点点儿,那就是人物!”
的确,在徐光耀的文学人生中,影响最大的导师,就是丁玲。
也正是从此,他开始了更高层面的痛苦和挣扎。
他,卡在了创作的瓶颈里。
1957年底,画家黄胄硬拉着徐光耀到琉璃厂看画,并撺掇他购买了一幅齐白石的《群虾》。回到家里,看着一群活泼可爱、自由自在的小生命,他的心灵有了一缕明亮。
猛然,他想起了“瞪眼虎”。
十几年前,徐光耀就以外号“瞪眼虎”的小战士为原型,创作短篇小说,只因功底浅薄,没有发表。后来,他把“瞪眼虎”又写进了《平原烈火》,但仍是不会造型,笔力散乱。
1958年1月23日,在北京市大耳胡同15号东厢房里,徐光耀开始创作中篇小说《小兵张嘎》。
虽然主人公的原型是“瞪眼虎”,但背景故事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而且,谁说不是自己呢?童年的自己,13岁当兵的自己,出生入死的自己。于是,他为主人公“嘎子”设定了年龄,也是13岁。
终于,经典问世!
嘎子,最初是一个胆小、急躁、自私的农村顽童。当兵后,仍然不懂纪律,不守规矩,也缺乏责任感。但在残酷的战争环境中,在众人的帮助下,逐渐转变成一名勇敢、沉着、无私的八路军战士。其中故事,大家耳熟能详,不再赘言。
鲁迅先生说,人物是小说的主体,人物形象的生动刻画是小说艺术的核心。
所有写作者,都知道去写人物,但为什么别人也有素材、有情感、有决心,也能静心、能吃苦,却是笔下荒芜呢?就像拥有着丰富的建筑材料,却建不成房子,或建不成漂亮房子,又像满天乱云,只是飘浮,却没有形成雷鸣和大雨。平时,我们总说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眉毛胡子一把抓、鸡毛蒜皮满天飞等口头语,原本都是这个道理。再比如书法。我们每个人都会写字,写出的字也都能辨识,但如果从专业书法的角度去考量,则差之千里。因为每个字都没有核心。不仅每个字没有核心,每一个笔画也都没有核心。
全无核心,哪有神韵。
而我们每一个有梦想的写作者,都应该从专业的层面去要求自己。
其实,每个人的心底都是一个沉睡的核反应堆。时代、人物、情感、环境、想象等,诸多元素堆积在一起,组合得更紧密、更紧实,发酵得更深入、更透彻,直到核心点、核心值,才能发生核裂变,才能引爆。
而《小兵张嘎》,正是把作者自己独特的生命体验与抗战故事、抗战精神、时代风俗和亿万读者的想象都聚合在了一起,形成一个大核心,实现了“人人心中有,个个笔下无”,才感动了读者的心,走进了文学史。
总之,嘎子的形象,是真实,也是虚构,是现实主义,也是理想主义。
这些,正是中国小说现实主义创作的精要。
(李春雷 作者系河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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