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皆烟云 人生淡淡过

□王晓霞

如何让一部长篇小说吸引读者一口气读完？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设置悬念，引导读者以盎然的兴趣沉浸其间。陈凡福的长篇小说《烟云生》，开篇就使用倒叙手法，一个深夜打来的电话，不仅将熟睡的“我”惊醒，还将紧张的气氛直接拉满，老爷子出啥事了？制造悬念，让读者的心悬了起来。

为寻求答案，读者只能往下读，这是陈凡福小说创作的一大特点。

当“我”带着老爷子喜欢的礼物去见他时，却了解到一个惊人的秘密：老爷子叶德明是潜伏40多年的特务！这也是老爷子虽然热爱共产党，却迟迟不肯入党的原因。由此，拉开了老爷子苦难且坎坷曲折的人生大幕。

故事直接将时间拉回到1948年8月的彭县龙兴寺外，叶德明当时靠既能载货又能拉人的独轮车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本来艰辛而单纯的生活并无波澜，只因师弟向海龙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叶德明的人生。

向海龙让叶德明参加“国民党游击干部培训班”，6个月培训后成为潜伏特务。当共产党地下工作者、叶明德的好友毛洪太出现，才让叶德明波澜不惊的生活有了一些浪花。毛洪太回来是组建游击队的，却因叶德明告密，22人全部被捕。

被捕者没有一个因威逼利诱而叛变，让叶德明十分愧疚。他出卖的不是好友就是好友的亲戚，且都是穷苦人。陈凡福将叶德明挣扎纠结的心理写得细致入微，增加了小说的可读性，也让叶德明这个人物鲜活而立体。加之陌生化的描述，让小说更耐人寻味。

小说在一个又一个矛盾中展开，又在一个又一个矛盾中推进。潜伏特务的冷血，让叶德明无力摆脱控制。好友们遭受酷刑，让叶德明内心充满歉疚。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无法示人，更无人能理解，他苦闷、彷徨；面对不知情好友的关心和爱护，他在内心暗暗发誓，不再做举报人，不做出卖朋友的事。

当得知毛洪太牺牲时，他更悔恨自己的告密让好朋友牺牲。幸亏厚葬了毛洪太，让歉疚与悔恨稍微平息了一些。父亲说共产党好，加剧了叶德明内心的疼痛与不安。

小说将悬念与对比穿插进行。如“同志”这一称呼，在特务牟斌与共产党员、乡长祝勇的对比中，形成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当解放军来到家乡时，他们关心民众、爱护民众，深深地感动着叶德明。

叶德明被选为村干部后，一心一意为乡亲们做事。他积极参加土改，为前线战士送粮，勇斗土匪，与特务周旋并适时杀了他们，并因此获表彰，更增强了共产党及乡亲们对他的信任。

在他的内心，早就认为自己是共产党干部了。直到牟斌找到他，命令他杀害祝勇时，让沉浸在为人民服务中的叶德明，再次清醒地认识到特务们对共产党、解放军推进各项利国利民事宜的破坏之大。他不想伤害祝勇，可又摆脱不了牟斌的控制。

陈凡福再次将悬念拉满，如何才能不杀祝勇又不能让牟斌怀疑自己？叶德明苦思冥想多日，终于找到万全之策。他用一封匿名信，解决了令人棘手的事情，虽然自己因此受伤住院。

“从表面看，他对大家来看他表示感谢。在内心里，他却五味杂陈，时而自慰，时而内疚，时而想哭，时而想笑。这些矛盾的心情，在他心中不断地出现。”这一段话是对叶德明长期生活在夹缝里的真实写照。他渴望新生活，渴望成为新生政权建设中的一员干将，切实做到为人民服务，也真心投入到很多工作中，却摆脱不了特务让他破坏建设的任务。每次接受任务时，他内心都充满了纠结和不安。但他每次都不动声色地化险为夷。

作为潜伏特务，叶德明用智慧成功避开特务安排的数次大小不同的破坏任务，但这个污点永远无法向旁人诉说，也永远无法从自己艰险困苦的生活中抹去，他只能向徒弟倾诉心中这数十年的苦水。因为，他知道这个徒弟会理解他，并帮助他找到稳妥的解决办法。结局果然如他所料，让他担忧内疚了一辈子的心，终于在晚年得到释怀。

小说围绕着主人公叶德明坎坷纠结无奈等多种情感纠缠的人生展开，恰到好处的悬念，适时而出的对比，凸显出叶德明的鲜明个性。

小说虽人物众多，但陈凡福用一个又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悬念，用一个又一个入情入理的事物做对比，加之陌生化的创作，让读者在熟悉的人和事间，感受到似曾相识又未识的新鲜，由此牢牢地锁住了读者的心。

独特的写作手法，让主题突出，人物个性鲜明，这是陈凡福的高明之处。在这个耐心缺失，碎片化的时代，《烟云生》能让读者找回久违的耐心，一口气将这部洋洋数十万字的小说读完。

过往已成为烟云。在波谲云诡的故事里，读者能深刻感受到如今幸福的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现在的美好。

（《烟云生》，陈凡福著，光明日报出版社，202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