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儿方知慈母恩

本文转自：柳州日报

□张骏驰

正月初三，小姨带着她的小儿子一家来到柳州。

母亲与小姨年纪相仿，相貌相若，经历相似，感情极其深厚。姐妹俩上了年纪，又多年未见，相见时自有说不完的话。且留两位耄耋姊妹在母亲家聊着，我和妻子把小姨的孙子小鹏带到家里，让他在我们的孩子飞飞房间歇息。

小姨上次来柳，还是飞飞出生那年。当时小姨本是来贺生的，却遇上了救生。飞飞的出生，十分艰难。得知母子生命悬于一线，需要作出决断，妻子坚定地否定我的意见，决定“保孩子”时，我被深深地震撼了，真切地体会到妻子的伟大、为人母亲的伟大。飞飞是在生命的边缘，由他妈妈拉回来的。孩子是保下来了，但出生时严重窒息，新生儿评分只有1分。小姨在得知这一情况后，十分担忧，留下来协助我母亲陪伴她儿媳妇坐月子、带孩子。

小姨参与了飞飞成长的起步。小家伙火气旺，容易便秘，小脸涨得通红，可就是排不出。小姨把一块肥皂削成一个长条小尖锥，化成润滑剂，解决了飞飞排便不通的问题。托小姨的福，飞飞这孩子，不仅活过来了，而且健康快乐地成长着，自由全面地发展，正在准备博士论文答辩，没有回家过年。小姨在亲戚里是个传奇，她的两个孙子，一个在海外著名高校获得博士学位，一个就是这次来的小鹏，正在国内一流学府攻读博士学位。真好，小鹏第一次来柳州睡的就是飞飞的床铺。

临别之日，我真诚感谢小姨她老人家对飞飞的好。小姨说：“养儿方知父母恩。飞飞要感谢爸爸、妈妈。你妈妈辛劳了一辈子，操了一辈子的心。不容易啊！”

是的，母亲总是为儿子操心。春天来了，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人的心情本应跟着愉快起来，但今年的初春格外冷，春寒料峭，细雨霏霏，母亲心里放不下身患慢性疾病的儿子，打来电话反复叮嘱，这让儿子既感到母亲春天般的温暖，又感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无比惭愧。作为儿子，父母亲年岁大了，本应该“常回家看看”，过去做得也还行。可是去年以来，每到双休日，就是我最为彷徨的日子，在回家看父母和害怕老人家看到儿子生病的模样而伤心之间彷徨，时间也在彷徨中不知不觉地流逝了。母亲却始终惦记着儿子的身体，还说：“儿子工作了这么多年，太辛苦了，因此支持他退二线，但不支持他提前退休。退二线他都每天坚持上班，如果提前退休，按他的作风，退而不休，会累死的。”真是知子莫如父母。为了儿子，为了生活，母亲从年轻时皮肤白净的胖姑娘变成了如今浑身黝黑的瘦大娘，一生辛劳，一生善良，一生希望儿子争气。儿子愧对母亲，不孝啊！

是的，母亲总有操不完的心，操心完儿子，又操心孙子。母亲虽然年纪大，可是发微信、打视频电话的水平不比年轻人差多少，这下更加方便操心孙子飞飞了。不过，在我向母亲提出改进建议后，她老人家减少了给飞飞发微信特别是打视频电话的次数。母亲是一个既坚持自己立场和观点，又与时俱进、从善如流的人。

曾记得，母亲在飞飞会说话时教导他要有礼貌。母亲最高兴的事情是祖孙俩到公园里散步，遇上熟悉的老人家时，对孙子言传身教怎么讲礼貌。飞飞上幼儿园第一天，进园就把双手放在背后，作飞机起飞状，对每位老师都鞠了个90度的躬，喊“老师好”。见到自己班上的同学，飞飞非常热情，把双手展开，作拥抱状，喊“拥抱拥抱”，可惜当时没有同学响应。

虽然飞飞后来不作起飞状也不作拥抱状了，但对老人、对老师、对父母、对同学、对他人，一直都很有礼貌。这无疑是飞飞他奶奶和他妈妈教育的成果。

曾记得，母亲在飞飞进幼儿园时教导他心肠要好。这天，我带着刚上幼儿园不久的飞飞边走边在想一个问题，忽然一句“爸爸，你心肠不好”，让我停下了脚步。我问飞飞：“爸爸怎么心肠不好了？”孩子说：“我奶奶说，心肠要好。见到老人家乞讨，要给钱。刚才有个老人家在乞讨，你没有给钱，心肠不好。”原来我刚才想问题出了神，没有注意到。我向孩子道了歉，跟随他到老人家跟前，给了老人家一些钱。孩子表扬我：“爸爸是个好爸爸，心肠好。”

有人说，你母亲太善良了，让我十分感动。但我特别感谢母亲的“糊涂”，看破不说破，培养飞飞善良仁爱之心，做到心中有数。心怀仁爱，胸有沟壑，这可不是糊涂，这是真聪明、大智慧。母亲还经常鼓励飞飞，要好好读书、多见世面、学习先进、取长补短、学好本事、增强本领，为祖国建设贡献力量。这么一位历经沧桑而不改初心的老人，视野真是开阔，格局更是高远。

曾记得，母亲在飞飞读小学时教导他要立志成才。飞飞上小学了，母亲叮嘱他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并为孙子的点滴进步而高兴，同时又要求孙子“有识在肚里”，要虚心。那时候，母亲几乎每天都到学校门口等孙子放学。一天傍晚，母亲在学校门口等来了放学后的孙子，看到了孙子胸前挂着的“班长”牌子，问：“孙子呀，你今天当班长了？”飞飞平静地回答：“噢！奶奶，我是当班长了。不过不是今天。平时我是把‘班长’牌子收起来了，今天忘记收了。”我们全家人在飞飞当班长一个多月后，才知道小家伙担任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

飞飞的内敛、低调，与他奶奶的教育分不开。奶奶要求孙子立志成才，要有骨气、有本事、争口气，依靠自己的努力茁壮成长。在知道飞飞担任班长后，奶奶对他说：“老师信任，同学拥护，才能当好班长。所以，你要保持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同时不能骄傲，要公道正派，起到模范带头的作用，才能继续当好班长。”

飞飞曾经在一篇随笔中写下这样的文字：

也是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春天，也是这样一个风雨起时打落花的日子，奶奶抱着发高烧的我急切地走进了医院……

爸爸妈妈都出差了。您一瘸一瘸地把我送去医院及时治疗，风雨把窗外的花打落了，您老人家把我的生命救回来了。

您总是把我的一切都记着：记得我上学的日子，记得我加入少先队的日子；记得我牙牙学语的样子，记得我蹒跚学步的样子，记得我哭喊着要妈妈的样子……

而我呢？我却总是把属于您的一些时日给忽略了。

窗外的风又大了。随着风雨，有关您的记忆一点一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小的时候，一放假，爸爸妈妈就把我送回您那里。是您，在我想念爸爸妈妈的一个个夜里，给我说着爷爷和爸爸小时候的故事，让我在故事的思考中做了一个个美梦。

小的时候，每次您带我出门，遇见狗儿追随我们的时候，是您，小心翼翼地护着我，一边对我说：“孙子勇敢，不怕狗！”一边对狗儿说：“狗啊，你咬我可以，可千万别咬着我的孙子！”

小的时候，在每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您总是带着我登上那高高的鹅山。我总是跳跃着，一步好几级台阶，把您甩在身后远远的，还要回头埋怨您怎么走得那么慢。您总是笑着对我说：“奶奶这就来。”然后尽量迈开步子，向我赶来。而我却注意不到，您的脚步早已蹒跚。

在这风雨交加的春天，我想您了，奶奶！我想我该去看看您老人家了，亲爱的奶奶！

可是我却又只能独自站在这里，听着窗外一阵阵风的声音，看着窗外一幕幕的雨，眼前又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剪影：是您牵着我的手，叮嘱我“心肠要好”、与人为善时，太阳公公照射着您时的投影；是您反复嘱咐我要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时的身影；是您看着天上的彩虹告诉我风再起时，该是回家看看亲人的时候的背影。

是那个背越来越驼的您；是那个已经不能围着灶台忙里忙外的您；是那个已经被皱纹和白发悄悄占领了前额的您；是那个一切一切都不属于我，可是一切一切又是只为了我的您……

文章没有写完，因为飞飞写不下去了。

透过飞飞的文字，我似乎看到了父母亲特别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的点点滴滴，想起了我们夫妻俩特别是妻子养育飞飞的不易，更加深切地感受到父母的恩情，更加深入地理解慈母的恩情，更加深刻地感到需要“常回家看看”，尽为人儿子的孝敬之心。

感谢小姨的柳州之行，感谢飞飞的随笔。

养儿方知父母恩。

养儿方知慈母恩。

只是，“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