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乌篷船

本文转自：黄石日报

直到30年后的今天，犹记得那个月亮跳出云朵的夜晚，我躺在船头听父亲唱歌。

那时，我的左大腿刚做了一个小手术，卧床休养的日子，百无聊赖，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晚上听父亲唱歌。

柔和的月光洒在乌篷船上，轻柔地抚去它一天的疲倦，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似萤火虫的光，随着河水的荡漾，一闪一闪。

父亲坐在船头，手里挽着织线，嘴里唱着《十月怀胎》：“正月怀胎在娘身……二月怀胎在娘身……十月怀胎要临盆……一年四季辛苦挣，为儿为女忙不停……”

一曲终了，唱出了母亲孕育生命的过程与艰辛。从怀孕到孩子出生，母亲为儿女奔波劳累，无怨无悔。那时的我不懂事，只是懵懂地看着母亲在船舱里织渔网，饱经风霜的脸上挂着月光般的柔情，双手熟练地钩线穿网，感觉岁月静好。

长大后才知道，那些看似风轻云淡的日子，父母有多艰难。父母和爷爷分家时，爷爷只给了他们一条小船、10斤大米、两斤油，以及一张破旧的渔网。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家，父母拾掇起所有的情绪，撸起袖子加油干，一点点为家添砖加瓦。没钱置办渔具，父母去渔具店赊账，工具材料拿回来后，父母分工合作，不分黑夜地赶制渔网，利用一切空闲时间，赶制出第一批渔网。

有了工具，因为勤劳，父母很快赚回了第一笔资金，拿着这笔钱，再去买丝线。店老板看见他们讲信誉，便答应父母多赊一点。如此反复，父母的家业越来越大，住、用一体的小篷船变成大篷船。满满的一船渔网，每天都能带来源源不断的收入。

后来，父母买了宅基地，建起了红砖房，他们白手起家，筑出一个和谐温馨的家。

如今，儿女成家立业，父母退休在家，生活四处开花。逢年过节欢聚一堂时，我们一家人坐在船上赏月。

父亲断断续续地唱着《十月怀胎》，最后总结性地说：“养儿不知娘辛苦，养女方知父母恩。”

当我自己成为孩子的母亲，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孩子生病吵闹、泪眼婆娑时，我拖着疲惫的身子，为她泡澡温身，退热去寒，给她熬汤煮粥，陪着她聊天分散注意力；哄她入睡后，我还要起来收拾家务，完成兼职工作；女儿胆怯的时候，我给她鼓励，她骄傲自满时提醒她谦虚谨慎，我亦成了孩子的港湾。

我躺在船头，看着月光洒在乌篷船上，经过风吹雨打的乌篷船，早已褪去它青涩的颜色，变得深沉而稳重。狂风暴雨时，为我们遮风挡雨；烈日炎炎时，替我们洒落一片阴凉，犹如父母，成为我们最温暖的港湾。

在月光的照耀下，听着父亲讲述他们曾经的过往，犹如一部拼搏的奋斗史。我们所拥有的幸福生活，是父母努力换来的结果。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父母在为我们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