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山村338位留守老人的“大白”

本文转自：齐鲁晚报

记者蹲点沂蒙山里的卫生室,感受乡医的日常与坚守

守护山村338位留守老人的“大白”

张德庆一再嘱咐患有慢性病的老年人药的用法用量。 常在山路上走,张德庆脚上的一双蓝色运动鞋已经磨边破洞。20多年来,他穿坏的鞋子不计其数,身后那片山区出诊之路也早已熟记心间。

在临沂市沂水县院东头镇,像张德庆这样的乡医共有22位。张德庆与妻子两人要为周边三个村近2000人提供健康服务。疫情防控期间,核酸检测、人员排查等工作填满了他们的大部分生活。随着疫情防控政策不断调整优化,张德庆和同事们面临着新一轮挑战与压力。

文/片记者高松邱明

通讯员田宝宗

夫妻乡医20余年

每天都要进村转一圈

2023年元旦,卫生室里并未出现预料中的看诊高峰。从午饭后到下午两点多,只有零零散散数人来过。送走了两位因发烧咳嗽上门看病的村民后,张德庆回到配药间,整理当天下乡出诊携带的药品与查体设备。

张德庆的卫生室开设在沂水县院东头镇的镇驻地,所服务的曲家洞子村、院东头村和立岩涧村,散落在卫生室南侧的几个山坳里。方圆十几公里多是山路,留守村子里的以老人居多。“老人们的一个特点是有个头疼脑热先忍着,实在受不了才当病对待。”张德庆说。三个村共有338名65岁以上老人在家,这些老人是“保健康防重症”的关键人群,为了他们,张德庆每天都要和同在卫生室工作的妻子在村里转一圈。

“周大爷血糖高,还有动脉硬化,一会儿再给他量个血压。”当天上午,张德庆和妻子进村为多名村民测了抗原,下午他打算去看看几位患有慢性病的老人。他记得每位老人的病症,每次出诊前都会在药盒上写好用药说明,连同听诊器、血压计、血糖仪、消毒酒精等一起放入蓝色的医药服务包。

提着包,开上车,张德庆穿行在大山之间。山路蜿蜒曲折,有些地方车开不过去,张德庆只能徒步,十几年下来磨坏了不少鞋。

开车进入曲家洞子村,周边响起的鸡鸣犬吠,似乎是迎接张德庆到来。走了几分钟,张德庆推开周成历的家门。

冬日下午的阳光正暖,85岁的周成历正坐在院中晒太阳。见到张德庆,老人热情地起身打着招呼。量完血压,张德庆蹲下身,拉起周成历的手把脉。血压和脉象都平稳,张德庆放下了心,拿出备好的降压药,嘱咐如何服用。

服务的三个村子里谁患糖尿病、谁有高血压、谁有冠心病,细心的张德庆都一一记在纸上,挂在诊台边的墙上。每年组织健康查体后,这些数据都会得到更新。出诊路上,碰到熟悉的老人,张德庆总要上前唠叨几句,叮嘱老人忌口、常复查,“老人年纪大了,对自己的身体不上心,我多说几遍,他们才能当回事儿”。

从防范到直面病毒

曾最担心药供不上

一沓核酸检测值班表,几乎是张德庆近年来的工作履历。“加上没列入统计的,得有一百多次。”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伴随了张德庆近三年。

如果说化身“大白”追踪病毒的蛛丝马迹是在防范疫情,进入防控新阶段后,张德庆与同事们就是在与病毒近身搏击。全镇22名乡医中,到元旦时已有13人“阳”过。幸运的是,张德庆与同为乡医的妻子都没“阳”。

“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开门开窗通风,离病毒越近就得越上心。”先后获得过全省十佳乡村医生、中国好医生等荣誉的张德庆是乡医世家,他的爷爷自学成为新中国成立后当地第一代乡医,他的父亲也当了一辈子乡医,从小耳濡目染中,张德庆传承“家业”,从父亲和爷爷那里学到了严谨和宽厚等心得。严谨用在对症下药,宽厚是对病人的关切之心。早起通风,张德庆不是怕自己被感染,而是担心普通病号过来后,交叉感染病毒。

在面对疫情之初,自觉能力有限的张德庆,也曾有过顾虑和担忧。经过3年的疫情防控历练,他和同事们一次次在培训和防控一线,逐渐熟悉了曾经谈之色变的病毒。

2022年12月初,随着疫情防控“新十条”发布,张德庆预感到他和同事们即将面对更严峻的考验。

当年12月中旬,越来越多的村民因“感冒”拥入卫生室。忌惮“阳了”字眼的村民,总能找出自己发烧或者全身酸痛的“合理”理由,用“感冒”一词试图轻描淡写地带过。

本乡本土,知根知底,张德庆认为这是乡医不同于大医院里坐诊大夫的优势。对每一位“感冒”的村民,张德庆都当成疑似新冠病毒阳性患者认真对待,从左右邻居是谁、症状是否典型等蛛丝马迹中判断病情。

最难的不是确诊,而是对症下药。“刚开始的时候手里基本无药可用,特别是抗病毒和退烧的药。”新冠病毒疫情开始前,张德庆严守的一个从业原则就是精准分诊、精准治疗,患者到这里最直观的感受是张德庆开的药少,甚至不给开药。

但是面对来势汹汹的疫情,张德庆生怕药跟不上。缺药的窘迫,在元旦前夕得到解决,上级卫健部门调拨了一批退烧止疼和抗病毒的药物,及时分配到了各个乡村卫生室。张德庆的工作重心,又回到了看病治病上。

要用笔触记录

平凡又生动的乡医场景

元旦一过,当地扎堆“感冒”的风头似乎渐渐平息,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张德庆的微信提示音也热闹起来。不少在外地工作准备回家过年的村民,通过微信问询老家状况,同时也有人通过微信求医问药。

微信里,张德庆可以很骄傲地向这些关切的人们介绍,周围村里没有出现重症。对于求医问药者,张德庆更是悉心指导。

疫情防控带来的影响,对张德庆来说,除了思虑备药出诊,更多是他没法静下心来撰写《乡村医生那些事儿》。

身为乡医,志在山水间。现今51岁的张德庆认为,他有责任在治愈病痛的同时,用亲身经历守护一代人的记忆。三四年前,张德庆动议用自己的经历撰写一本《乡村医生那些事儿》,记录下那些平凡而又生动的乡村医患场景。

卫生室的角角落落里,整齐堆放着各类医用书籍与人文历史资料。甚至在配药间桌子上,还放着三四本国内出版的关于抗击疫情的影像图书资料。其中一本出版于2020年5月26日的图册,张德庆最为珍视。他说,从这本册子里看到了力量,也承载着群体记忆与情感。

随着人们对新冠病毒的认识越来越深刻,张德庆意识到,作为乡村医生,他和同事们可能还要面临更严峻的考验。在为数不多的闲暇时间里,他喜欢翻开《乡村医生那些事儿》,用细腻的笔触记录一段全新经历与感悟。“现在已经写到了403篇,都是我印象深刻或觉得有意义的真实事例。”张德庆期待,通过这些记述,后来人能从中有所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