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河流又回来了”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经过10多年治理，北京市河湖生态复苏，水质不断改善——

“清澈的河流又回来了”

严 冰 潘旭涛 陈斯达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23年11月22日 第 05 版）

图①：北运河北起点风光。

汪丽丽摄

图②：治理后的北京新凤河。

新华社记者 郝建伟摄

图③：人们在亮马河畔游玩。

王 初摄（人民图片）

图④：温榆河尹各庄拦河闸。

张沐原摄

图⑤：永定河分洪枢纽工程。

资料图片

制图：潘旭涛

11月的北京，寒意渐浓。卢沟桥拦河闸下游永定河河道内，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挖掘机正在平整土地、修建施工便道。受今夏特大洪水影响，北京市部分水利工程设施被不同程度损毁，日前水毁修复工程正紧锣密鼓推进。

“水毁修复工程将于明年汛期前全部完成。”北京市水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按照“一年基本恢复、三年全面提升、长远高质量发展”的灾后重建思路，完善北京防洪体系，全力保障首都安全。

打造安全的河，这是北京市治水目标之一。经过10多年治理，北京市实现了永定河、潮白河、北运河、拒马河、泃河五大河流重新贯通入海，河湖生态复苏，水质不断改善。如今，北京的河是安全的、流动的、绿色的、人文的。

安全的河——

大建大治 筑牢防线

今年汛期，华北、黄淮等地出现极端降雨，海河流域发生特大洪水，永定河卢沟桥分洪枢纽遭遇近百年来最大洪峰。

“这次洪峰不光流量大，而且上涨速度快，当时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回忆今年7月31日的情景，北京市水务局永定河管理处调度科负责人吕红霞依然心有余悸。

那段时间，卢沟桥分洪枢纽管理所所长白建华一直紧盯着水位变化。7月31日下午，卢沟桥拦河闸承受能力已近极限，需要不断提闸调整泄洪流量。

机闸组8名工作人员冒雨奔跑于各闸室之间，让永定河安全行洪。同时，通过闸门调度，推延洪峰到达下游的时间，为泛区群众转移争取了宝贵时间。

卢沟桥分洪枢纽是永定河在北京境内的最后一个控制性工程。永定河山峡段山高坡陡、源短流急，河水随着山势陡涨陡落，历来是防洪重点；平原段则是游荡型河道，水流散乱，易冲易淤，河势变化剧烈。“我们对洪水过程、总量、洪峰大小等进行精密计算，精细动态调度水利工程，把损失降到最低。”吕红霞说。

今年汛期特大洪水，让包括永定河堤防在内的部分水利工程设施遭受不同程度损毁。大涝大灾之后是大建大治，大幅度提高水利设施、防汛设施水平。

10月底，永定河干流堤防水毁修复工程、永定河滞洪水库水毁修复工程启动施工。北京市水务部门计划安排54个灾后恢复重建项目，其中49个已经开工，其余5个预计年底前全部开工。

北京市水务局还组织制定了《北京市“23·7”流域性特大洪水灾后恢复重建水务专项规划》，统筹各方形成合力，确保水务灾后重建各项目标任务落地落实。

为了打造安全的河，北京正加快构建“三道防线”和数字孪生流域。“构建卫星与雷达、雨情、水情监测‘三道防线’，推进密云水库、官厅水库、永定河、北运河、潮白河、拒马河、南水北调工程等水利工程数字孪生和典型山洪沟道径流实验场建设。”北京市水务局相关负责人说。

流动的河——

五大河流 贯通入海

北方河流多为季节性河流，汛期易泛滥成灾，枯水期则流量小，甚至断流、干涸。

“上世纪90年代，有些影片需要沙漠的镜头，就到永定河取景。”白建华回忆说。资料显示，20世纪70年代初，北京五大河流可贯通入海。而之后一段时间里，由于城市发展、水资源过度开发以及干旱少雨等原因，五大河流或发生断流，或出现严重污染和生态系统退化。1996年，永定河北京段断流干涸，河底黄沙裸露。

让“流动的河”回来，成为北京市民的热切期盼。从2003年开始，水利部协调河北、山西两省持续向北京集中输水。2014年，南水北调中线一期工程通水，长江水奔涌入京，成为北京的主力水源。截至今年11月13日，南水北调中线工程累计调水量突破600亿立方米，直接受益人口超过1.08亿，北京城区七成以上供水为南水北调水。

“南水”进京后，在优先保障居民生活用水的基础上，对水源地进行补水，让断流的河得以复流。2021年4月30日，北京市水务局开始通过密云水库、怀柔水库、京密引水渠等向潮白河实施生态补水。2021年5月30日清晨，潮白河通州段白庙橡胶坝，从潮白河上游远道而来的水头与下游有水河道汇合，标志着潮白河北京段时隔22年再次实现全线水流贯通。

经过跨流域多水源生态补水，北京市五大河流相继实现全线水流贯通入海。水流动起来后，河湖生态面貌焕然一新。

泃河水系正逐渐成为鸟类天堂。白鹭、苍鹭、扇尾沙锥、黑翅鸢、白腹鹞、红隼等频频飞临，在河流及沿线湿地上空翱翔。拒马河水系生态环境持续向好，成为国家一级保护濒危鸟类黑鹳的重要栖息地。潮白河两岸生态逐步恢复，建起集休闲、垂钓、赏景、观鸟等为一体的亲水空间。

补水更大的意义在于回补地下水。“南水”入京之后，北京市地下水进入“止跌回升期”，干涸的泉眼逐步复涌。

在北京市门头沟区妙峰山一处山窝里，1米深的水池汩汩地往上涌着泉水。妙峰山镇陈家庄村村支书陈小年弯腰掬了一捧水喝：“真甜！”

陈小年今年61岁，还记得儿时夏天和小伙伴们在这里用泉水冰镇瓜果。“永定河干了后，这泉就没水了。2019年以后永定河补水，泉水又复活了，瞧这水多好！”陈小年说。

为了增加地下水补给，北京市采取了“一增”“一减”的治理措施，一方面开展生态补水，另一方面压缩需求、控制增量、减少地下水开采。

截至2022年底，北京市地下水平均埋深为15.64米，连续7年累计回升10.1米，地下水储量增加51.8亿立方米。藏水于地，极大促进了水源涵养和修复。

绿色的河——

精准治污 碧波重现

有一段时间，北京的一些河流因遭受污染而成为“牛奶河”、臭水沟，如今，它们蝶变为波光粼粼的绿色之河、生态之河。

站在北京市通州区北关分洪枢纽旁大光楼上眺望，北运河犹如一条绿色飘带伸向远方。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北段，北运河承载着北京中心城区约90%、城市副中心约85%的排洪任务。地处“九河末梢”，“排污河”曾是北运河的标签。

北京市水务局北运河管理处北关管理所公共服务组组长张征在北运河边长大，曾见证北运河的过往，如今参与了北运河的治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北运河的水质为劣V类，很多河段是黑臭水体。听老同志说，当时管理所职工能领到‘闻味费’补贴。”张征说，这些年，通过区域截污治污、河滨带生态修复、滩地小微湿地及城市公园建设，北运河清澈了起来，水质长期稳定在IV类，部分河段达到Ⅲ类。

从2013年起，北京市连续实施4个“三年治污行动”，从加强污水收集处理能力、加快再生水输配工程建设、深入实施乡村环境综合整治等方面入手，解决河湖治理顽疾。今年2月北京市发布的第4个“三年治污行动”方案提出，到2025年，实现城乡污水收集处理设施基本全覆盖，全市污水处理率达到98%，劣V类水体全面消除。

河湖水变清了，记忆中的美景又回来了。通州区永乐店镇半截河村，有一条贯穿全村的河，这是隋唐大运河故道中的一段。宽阔的河面上，芦苇、菖蒲随风摆动。村民赵爱民经常对着河面拍照：“以前这里是又脏又乱的垃圾坑，现在随手一拍就是大片！河上有了白鹭和野鸭子，水里也有了鱼。”

赵爱民是土生土长的半截河村人，小时候吃的鱼，都是从这条河里捞上来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地下水位不断下降，河道逐渐干涸，只剩下一处小水洼。陆续有村民在河两岸建起了旱厕、窝棚，河道渐渐变成了垃圾坑，村民们遛弯儿都绕着走。

经过一系列治理，半截河村的这条河变了样：垃圾清理了，河道拓宽了，河水流淌了起来……“清澈的河流又回来了。”赵爱民说。

河湖水变清了，水中的“稀客”变成了“常客”。去年9月，在北京市平谷区黄松峪水库，出现了一群通体透明、硬币大小的生物，一张一缩地在水中遨游，它们就是有着“水中大熊猫”之称的桃花水母。桃花水母是珍稀水生物，生活在清洁的江河、湖泊之中，对水质要求极高，因此被称为“水质检测员”。

近年来，桃花水母频繁现身北京市平谷区、怀柔区等地河湖中，为良好的水质“代言”。

人文的河——

古韵悠长 焕然新生

古往今来，人类逐水而居，文明伴水而生。北京千年水系孕育出独特的水韵文化。

站在北运河北关分洪枢纽拦河闸上，张征指着宽阔的水面说：“这里就是北运河的北起点。”

据史料记载，秦汉时期，北京就有了运河漕运。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其中的永济渠将北京和中原地区连通起来。蜿蜒近2000公里的京杭大运河全线畅通后，粮食、商品等物资源源不断从南方运抵北京。

千百年来，北运河见证了历史上万舟云集、千帆竞发的漕运盛景，留下丰富的文化遗产。

如何让运河文化活起来？

“远看通州城啊，好大一条船啊，高高燃灯塔啊……嗨呀喔呀！”2021年6月，大运河北京段40公里航道实现全线通航，这首富有节奏感的“船工号子”，重现了古运河上漕运兴盛之景。北运河从一条“排污河”变成生态河，为通州段全线旅游通航奠定基础。

2022年6月，京杭大运河北京段、河北段联合举行京冀游船通航仪式，标志着京杭大运河京冀段全线62公里实现游船通航。

目前，北京市正着力建设三条文化带——大运河文化带、长城文化带、西山永定河文化带。大运河北京段沿线的历史文化遗产家底逐步摸清，燃灯塔、张家湾古镇、桥闸码头、白浮泉大运河源头、永通桥等运河遗址加速修复……沿线50余处水源、闸、桥梁、古遗址、古建筑等得到修缮保护，再现古运河风貌。

在通州大运河森林公园，“漕运码头国风市集”热闹非凡。“大运河非遗小道”上，非遗文化市集、汉服打卡、游艺互动等精彩纷呈。得到活化利用的运河文化成为时尚潮流，彰显古今共融的历史文化魅力。

在城市的另一端，西山永定河文化带也迎来了古韵新生。

从距今70万年的人类历史遗存点周口店遗址，到3000年前的“北京城之源”琉璃河遗址，再到见证870年北京建都之始的金中都遗址……探访西山永定河文化带，仿佛经历了一场时空之旅。

6月25日晚，“山河永定，古都新韵”2023西山永定河文化节在石景山区首钢园盛大开幕。文化节期间举办了专题展演、文化互动、文艺作品、文化消费、文旅融合5大类10余项活动，向公众展示西山永定河文化带的人文积淀。

水是城市的灵魂，水务是城市发展的重要一环。《北京市“十四五”时期重大基础设施发展规划》提出，拓展市民亲水空间，到2025年，中心城区景观水系岸线长度达到350公里。依托大运河文化带建设，加快推进沿线航道、船闸、码头等配套设施建设，逐步恢复历史漕运河道景观，实现北运河全段、通惠河、亮马河、潮白河部分河段等水域游船通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