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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哲学家黑格尔有一句名言:「这个世界上一切伟大的事件和人物,都在历史上出现过两次。」
马克思听了这句话之后,又为它补上了后半句:「第一次是作为悲剧出现,第二次是作为笑剧出现。」
这句话笔者十分赞同,因为我发现,历史上的大多数事物总是因为某个神圣或者高尚的理由诞生,然后以背离初心的方式发展,最后以荒诞的结局收尾。
就以我们今天文章的主角,东林党来说。
东林党在成立之初,自称为“清流”,标榜的是一身正气,忧国忧民,大胆进言,针砭时事。
但是经过了半个世纪的发展,似乎建立之初的内核已经完全丢掉了,被贴上了抱团内斗的标签,成了误国误民的代名词。甚至后世学者认为,东林党是明末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
那这个高阶知识分子团体的性质,真有这么恶劣吗?需要为大明的覆灭背锅吗?
以笔者浅薄的历史观来说,事实恐怕并非如此,这个说法,属于偷换概念,事实上,东林党没这么大的能力。
如果你了解这段历史的全貌,你就会看透事情的本质。
第一,所谓东林就是个帽子,哪里需要哪里扣,哪里需要哪里搬。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我越读历史,越是能发现一件有一些诡异甚至恐怖的事,就是历史的真相往往与后世人们对这段历史的印象有很大偏差,甚至截然相反。
比如现在提到明朝灭亡的原因,大众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吴三桂引清兵入关”和“东林党误国”。
然而,事实可能并非如此,甚至可以说,这两者与大明覆灭几乎没有直接关系。
关于吴三桂投降的细节,我前面的一些文章有提到,这里就不再赘述,而关于东林文人的真相,我觉得还是很值得一讲。
因为,其中有太多规律和教训需要总结。
首先要明确的是,在1630年,袁崇焕因为军事战略上的失误入狱,被浙、楚地方派系势力借题发挥,将袁案做成‘谋逆’大案,然后牵连上东林党,成功将东林内阁干翻。
随着最后一任东林首辅韩爌下台,直到1644年,在明朝走向灭亡的这最后14年里,朝堂上几乎没有再次出现东林人的身影。
所以,从古至今,“通敌”的这盆脏水都是最好用的,只要你看某人不顺眼,只管往上泼就行了,疗程短,见效快,连实质证据都不需要。
那也就是说,至少在大明最后一代人的时光里,让王朝在毁灭的深渊里加速下坠的,并不是东林党。
真正的病灶,大明腐化到极致的官僚体系。
根据史料的记载,明末的腐坏已经到了黑色幽默的程度。
当兵的想要军饱,先孝敬朝里的大人,拨100万少说拿50万孝敬,喝兵血成为常态。
这种情况还是比较好的,至少仗是真的打了。
还有更离谱的。
直到清军进京的前几个月,内阁首辅周延儒还在朝廷头上拉了一坨大的。
当时清军南下。赵光汴负责守御蓟州,但是指挥不利,蓟州失守,赵光汴也被免了职,等待发落。
在这种家国存亡的危急关头,首辅周延儒眼里看到的,却是发财的机会。
他派人对赵光汴说,我能帮你平事,只需5000两白银可以解君忧。
赵光汴听了,赶紧上下打点,前后一共花了2.5万两白银。
不但免受惩罚,并且还官复原职。
与此同时,周延儒得知范志完已经在通州切断了清兵的退路,他想抢头功,就坚决要求亲自带兵出镇通州。
然而,周延儒到了通州之后,“不敢出战,每日与幕客饮酒。伪奔报疏报捷”并,于6月25日返京。
然后,他凭空虚构了一场大败清军的战役,崇祯帝听了他关于明朝将士如何勇猛杀敌的栩栩如生的描述,喜出望外,立即为他封赏。
而这样一场根本不存在的大捷,就发生在离北京不过几十里地的通县,就在皇上的眼皮底下。
这样的王朝,不亡都对不起满朝文武的演技。而总导演周延儒,其实早跟东林已经扯不上太大的关系了。
那为什么后世会留下一个东林误国印象?
这要归功于南明那帮只会内斗的饭桶了。
北京城陷落之后,留在南京的官僚们为了拉帮结派,清除异己和给自己脑门上贴金,选择用“东林”这个曾经辉煌过的名号自封。
而由于这帮人搅屎棍级别的历史表现,让南京弘光朝灭亡的极度难堪,所以后世就给东林文人留下了一个总体差评的印象。
关于南明这帮人,我们后面有时间再聊,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
其实,真正的东林中坚份子,早就在天启朝被魏忠贞物理消灭了。
所以,我说东林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有人看到这里会说:“你这是在给东林洗白。”
不不不,我并无此意,我只是想还原事实而已。
而对于所谓的东林党人,我的看法是:可惜。
这里并不是因为这样一个王朝末期的士大夫团体的消亡而感到可惜。
而是为东林D所代表的一种人类历史发展的趋势,感到可惜。
这种趋势我在开头就点明了:“事物总是以神圣的理由出现,然后以背离初心的方式发展,最后以荒诞的结局收尾。”
东林兴起的时候,正值张居正去世,明神宗亲政,变法维新被废除,大明面临朝政混乱、军事衰败、财政据的困境。
东林大会发起的初心,也确实是源于知识分子关心国事、改革弊端的朴素情感。
东林八君子在书院里讲学论政,天下有识之士不顾路途遥远,纷来沓至,人数之多,这叫神圣的开端。
然而只经过十年不到的发展,对中立人士和其他社团大搞打击报复。
比如复社创始人张西铭就死于东林之手,为了保护江南工商集团和矿主的利益,极力阻止朝廷征收工商和矿税,理由是“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但这些民并不是农民,而是自己的小舅子、大侄子、二女婿,这叫背离初心的发展方式。
到魏忠贞上台,东林二字成了阉人清除异已的工具,看谁不顺眼谁就是东林人,“东林点将录”109人,而满打满算,根正苗红的东林人,其实一半不到。
再后来到了南明,又被异化为拉帮结派时戴在头上的高帽,被后人唾弃,这叫以荒诞的结局收尾。
而历史上这样背离初心的例子实在太多。
比如说,东厂,西厂锦衣卫这些机构建立之初是为肃清朝野,整治贪腐,结果,这些机构监察震慑作用没起到多少,反而向上绑架,得大明整个朝纲都特务化。
慈善组织初心是兼济天下,发扬人道主义精神,结果往往变成一部分人大肆敛财,荒淫腐化的温床。
北边老大哥初心是解放全人类,结果却是在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留下满地狼籍后分崩离析,折腾了世界也折腾了自己。
这些历史上反复发生过的故事似乎是在向人类发出一个疑间:
这个世界会好吗?
那为什么呢,为什么东林也好,或者江南大地主,还有地方派系势力,但还是不知疲倦的互相吞噬。
从理性的角度看,大明亡了对这些人没有好处,为什么不先停一停,解决外部危机?
这个问题,我在历史书中没有找到答案,但是却在物理书中发现了线索,曾经的诺奖物理学家薛定谔曾经写过一本巨著,叫《生命是什么》。
这本书用负熵理论很好的的解释了这个问题。
首先,我们从生活常识中能知道,物体的热量总是从高到低流动,比如一杯开水放在空气会变凉,一杯冰块放在空气中会化掉。
也就是说无论一杯水的初始温度是多少,只要放在常温环境里,那水和空气的热量差一定会被抹平,流动性彻底消失,达到熵的最大值,形成一片死寂,也就不可能形成生命。
而人或者组织是有生命性存在的,生命为了不“凉掉”,就需要保持流动性,来抵抗自然流失的部分,减少熵增,这就叫负熵理论。
理解了这个理论,你就能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的人和组织总是表现得如此贪得无厌,不知满足。
因为这种心理是高于理性的存在,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我现在够用了,但是我未来还用啊,我未来够用了,但是我子孙后代还要用呀,所以越多越好,最好万世不竭。
明朝据今也就三百多年,而能将这个财富传递给今天后代身上的,我估计一个也没有。
因此证明,这种行为是一种本能的体现,而并非理性判断的结果。
那有人说,生存同样是人的本能啊。
明朝末年,国都快亡了,敌人的骑兵都站到你家门回了,为什么不愿意先出钱出力,先生存下去再说呢?
这又涉及到了一个宇宙文明公理:猜疑链。
我们假设,前线缺军饱,朝廷向各大家族募捐,老王家会想,假如他把家产全捐了,但是别人只捐了一半,那战事过后自己一穷二白,别人岂不是还能继续逍遥快活。
不能接受,那如果自己捐一半,别人是不是有可能不捐,那本来平起平坐的人凭空比自己搞了一头,也不能接受。
最后互相猜来猜去,干脆都不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朱由检最后伸手要了一圈,只拨到了几根毛,一点肉没见着。
时间往后拨300年,老蒋起初的不抵抗政策,不也是一样的逻辑?就怕自己出力把外敌赶跑之后,此消彼长,让另一方占了便宜,干脆两手一摊装乌龟。
万幸的是,当时有个组织突破了本能的桎梏,真的不做保留的抵抗,才让明末的历史没有在华夏大地上再发生一遍。
大家当然知道我指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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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照生成时间:2024-09-02 14: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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