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的猫儿

本文转自：西安日报

□魏青锋

杰大学毕业后不久，父亲就去世了，娘一个人生活在乡下的老宅里。

家里的几亩山地，都流转给了镇里的合作社，栽植了核桃树。闲不住的娘，又在屋后的空地开垦出一片小菜园，街坊都说娘恨不得也变成一棵白菜长到菜园里。娘听着笑得满脸幸福。娘的快乐，就是看着她种的蔬菜瓜果都能结出饱满的果实，最终能出现在儿子城里的餐桌上。即使干活累了，她也舍不得离开小菜园半步，只是直起腰，边捶打着腰，边在垄边这里看看那边瞧瞧……

夏天过了，就到了娘的生日。这几年娘的血脂血糖都有点高，医生建议注重平时生活中的饮食调理。甜腻的蛋糕是买不成了，杰就想着给娘买个其他礼物带回去。他和女朋友周末在商场里转了大半天，挑来选去，最后买了个毛绒玩具猫。其实，杰是想给娘买个真的猫。娘年轻时最喜欢小猫小狗了，可那时农活太忙，有时候下山拾棉花当天都回不来，根本没时间喂养。曾经也养过一只狼狗，长相很凶悍。家里人出门可看家护院，可最后饿得瘦不拉几的，走路都趔趔趄趄的，只好赶紧送人了。

这几年，随着娘年岁渐大，眼睛却越来越不好了。杰担心家里真有活泼的小动物爬高爬低，娘照顾不了。因此，杰才决心给娘买了这只仿真猫。现在的科技真不得了，灰色、柔顺的毛发，滴溜溜两只小圆眼睛，看着跟真的猫没有两样，只要在它身上轻轻拍拍，猫就喵喵地叫着，迈开腿走起来。

娘喜欢得不得了，伸手将猫紧紧抱在怀里。娘摩挲着顺滑的毛发：“好白的猫呀！”

杰笑着纠正娘：“娘，哪里是白的呀。你再瞅瞅，它是浅灰色的！”

娘扶了扶老花镜，瞪圆了眼睛看：“你瞧我这眼睛。哎，自从你爹走后，我这眼睛一天不如一天了，跟瞎子一样喽！”

过了一会儿，娘又问：“这半天咋没听到猫叫呢！”

杰冲娘笑笑，伸手在猫身上拍了一下，猫便喵喵叫个不停。

娘乐了，脸上的皱纹堆起来，笑得挺开心。

几天后杰返回单位，女朋友帮着收拾带回来的行李。一大包娘种的新鲜蔬菜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还有几个大南瓜没地儿放，只能让女朋友拿回了家。行李箱也是满的，打开行李箱却意外地发现了那只玩具猫。毛茸茸的灰色的猫正躺在一堆旧衣物中间，仿佛在冲着杰笑： “我咋又回来了呢？你们不舍得我吗？”

娘估计是把玩具猫当成其他什么东西又装了回来。“哎！”杰跟女朋友说：“娘真的老眼昏花了，我们得赶快在城里买房，等结了婚好把娘接到城里来享享清福……”

春节回家，杰又将玩具猫装在行李包里带着。进了家门刚坐在炕沿上，端起娘递过来的红糖水还没喝，突然喵呜一声，有个东西自炕上弹出老远。杰凝神看，才发现是一只灰色的胖嘟嘟的猫。

“娘，这是谁家的猫？吓我一跳！”杰定了定神。

“咱家的呀，看看你这记性！”娘笑着回答，“可不是你上次回来买的那只猫。你看，是灰色的不？”

杰望着娘，似乎头上的白发又添了不少。他伸进行李包中的手迟疑了一下，慢慢地抽了出来。然后，擦拭了一下潮湿的眼睛，轻声对娘说：“娘，猫可长得真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是么……”娘长舒了一口气，脸上慢慢浮现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