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音乐家在“上司”跟前

本文转自：北京日报

宋扬

“莫扎特啊！”音乐学家哈勒一次在提到他时感慨：“在他的几个主人跟前没交上好运。”

在君主那里失宠乃至遭嫌弃的，莫扎特绝不是唯一一位。在“上司”跟前，音乐家通常显得清高任性，行事欠考量，如莫扎特；有的却也善于逢迎，这方面罗西尼算个典型。

君主们呢，有些的确没把艺术家放在心上，然而也有几位统治者，对音乐家给予过承认或启发，并积极地影响着当事人的艺术生涯，留下佳话。

法里奈利在所有阉人歌手中无疑是最知名的一员。1736年的一天，他在西班牙巡演之际被召入了王宫。开明又聪慧的王后为让国王菲利普五世从悲观抑郁的阴霾中解脱，让这位传奇歌手在宫廷里献唱。法里奈利献上最拿手的四首歌，国王居然真被“治愈”了。这位羞怯厌世的抑郁症患者忽然对生活重拾兴趣。歌手获得王室之厚赏，条件是不再公开登台而须每晚为国王唱那四首歌，就这样，法里奈利唱了十年共计3600多次！一晚接着一晚重复它们，直到这位西班牙国王晏驾……菲利普死后，聪颖而谦逊的费迪南德六世即位。他对法里奈利的封赏更多，将他列为众卿之首，位在其他官员之上。

说到懂音乐的君王，当然绕不开德国。普鲁士的弗雷德里希二世对音乐极自负也极有热情——只要牙齿尚在，他一天练四次长笛。德国画家闵采尔的油画《无忧宫的长笛音乐会》描摹了他的一次内廷长笛表演，由巴赫次子为首的宫廷乐队为国王协奏。得御用乐师之便，小巴赫常在大王跟前念叨自己的父亲老巴赫，直到一份邀请函从当地发往莱比锡——信中请这位年逾六旬、名满天下的老乐长前往波茨坦！

1747年5月7日下午，巴赫现身波茨坦无忧宫，此时国王正在例行的每日音乐会中吹奏。音乐会就此中止，巴赫来不及换件衣服就被引到弗雷德里希二世跟前。弗雷德里希二世豪气地给巴赫展示他的各种新旧键盘乐器并请他一试,巴赫以华丽的手段演奏并即兴创作。返回莱比锡前，作曲家请求国王赐下一个音乐主题，他将为此谱曲——以此为基，巴赫得以构建他最具总结性的复调杰作《音乐的奉献》，他将该作献给弗雷德里希二世，作为这次旅行永久的纪念。

贝多芬著名的“英雄”交响曲，在扉页上写着“为波拿巴而作”——他把总谱书写得很精心，将“波拿巴”的名字高高置上，最下面才是自己。贝多芬愿以此将这部力作敬献他的“英雄”——拿破仑，也是该作的灵感之源。之后的一天清晨，贝多芬弟子里斯冲进房间，告诉他拿破仑称帝的消息。贝多芬起初被惊得无语，之后暴怒道：“他也不过是个凡夫罢，他现在也要践踏着所有人而成为暴君。”说着愤怒奔向桌案，将“英雄”的扉页撕成两半，边诅咒边将碎纸用脚碾着，像个失控的狂人。当作品于1806年出版时，贝多芬以“纪念一位英雄”取代了“献给波拿巴”字样，交响曲“英雄”由此得名，并将其赠予了他的赞助人洛布科维茨亲王。

多年后，当贝多芬创作《庄严弥撒》之际，得到拿破仑败亡的消息。贝多芬先是沉默了一刻，而后说道：“我在差不多20年前已用恰当的音乐写下眼前这一‘灾难’。”他指的正是“英雄”第二乐章——《葬礼进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