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社科联网评大赛·好故事③】“山歌婆婆”陈家珍，白首仍在传“古音”

“快坐，喝茶！你们莫客气，也莫怕麻烦我。有人愿意学兴山民歌，我才开心。我都87了，也唱不得几年了。这些年我抓紧时间去学校、电视台，教唱兴山民歌。我把兴山民歌唱到了四川、上海、首都北京，还唱进了中央电视台呢。这么好的宝贝，不能让它失传哪。”听说我们专门来学兴山民歌，陈家珍奶奶特别高兴，一开口就让我们感受到这位兴山民歌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浓厚的民歌情怀。

“陈奶奶，我想学习《唱得昭君回娘家》，学会了教给学生唱，然后参加湖北好课堂比赛。有您的指导，我心里才有底气。”熊萍老师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一听说教孩子们唱歌，还要参加比赛，陈家珍兴致更高了：“选兴山民歌去比赛，肯定能拿大奖。1981年，我就是凭借《五更》《采茶》几首歌在兴山县首届民歌大赛上一唱成名的。”兴山名歌俨然像她最出息的孩子，让陈家珍充满了自豪。

“2006年兴山民歌被国务院批准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8年2月，我被文化部命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兴山民歌代表性传承人。当了传承人，就要把这么好的宝贝一代一代传下去啊。这些年，我的生活就是教人唱歌。我教县歌舞剧团的演员唱，他们在湖北省‘好歌献给党电视歌手大奖赛’夺得第一名。我在秭归县四溪旅游景点为游客唱歌。我还是兴山中小学校‘兴山民歌传承示范基地’的校外兼职教师，无偿教老师和娃娃们唱歌。李玉刚为了排练舞台剧《昭君出塞》，也专门到我家里来了两回，学习兴山民歌。他把兴山民歌带到国外去了呢。我还到武汉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教他们唱兴山民歌……”陈家珍如数家珍，饱经风霜的脸上，每条细纹里都洋溢着骄傲。

其实兴山民歌的传唱难度很大。因为音调奇特，在音阶结构中含有一个介于大、小三度之间的音程，被文化部命名为“兴山三度音程”，也称“三音歌”。又没得曲谱，全靠口口相传。加上不容易识别音高和辨别调式，钢琴等西洋乐器演奏不了，惟有编钟、古筝等中国传统乐器才能演奏这种音调。被谑称为”钢琴缝里的音”。经过科学考证，确认兴山民歌为“荆楚古歌”的遗存，至少已有900多年的历史，被誉为“巴楚古音活化石”，是独树于音乐之林的一株奇葩。

陈家珍和好听却不易唱的三音歌结缘，还有一个凄美的故事。

上世纪三十年代，陈家珍出生于湖北省兴山县黄粮镇户溪村一个远近闻名的锣鼓匠之家。她的太叔、爷爷、父亲在当地都是远近闻名的锣鼓匠。从小耳濡目染，不到八岁就学会了好几首民歌。可兴山民歌描述的都是男女之情，那个年代，女孩子是绝不能唱这样的歌曲的。陈家珍只能趁着父亲教别人的时候偷偷“学艺”。因为特别喜欢唱歌，有一次，她趁家里大人都下地干活时，放开嗓子高唱起来，却被半道折回的父亲听到，被父亲拿鞭子打的手臂上满是血痕。1950年，陈家珍嫁给了同样酷爱兴山民歌的丈夫，跟着他学会了更多的兴山民歌，度过了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可天有不测风云，丈夫的不幸离世，留下了八个未成年的孩子，她的人生跌入谷底，兴山民歌成了她实现自救的唯一精神慰藉。思念丈夫时，她唱歌；辛苦劳作时，她唱歌；孩子们取得了好成绩，她唱歌。唱着唱着，陈家珍发现心里没那么苦了，生活又亮堂起来。

兴山民歌能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陈家珍有着重要关系。2005年10月，陈家珍祖孙三代进京参加全国第三届南北民歌擂台赛，一举荣获了银奖、优秀传承奖、组织奖、特别奖四项大奖，第一次让兴山民歌登上国家级殿堂，为2006年兴山民歌成功申遗立下了汗马功劳。2011年４月10日至12日，中国原生态民歌盛典暨中国民间文艺第十届山花奖系列活动在四川绵阳举办，陈家珍携女儿一行四人参加了此次民歌盛典，并荣获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展演金奖、中国原生态民歌传承贡献奖、优秀传承人奖，让兴山民歌再次登上大雅之堂。

“既然当了传承人，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我先从自己的儿女教起，把我的8个儿女都教会了，现在28个子孙里面，有17个会唱兴山民歌。我过年、过生日的时候不要礼物，就要孩子们唱歌，他们会唱歌，能把兴山民歌传承下去，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陈家珍自豪地说。最让她欣慰的是，二女儿万梅知、小女儿万会知都成了省级传承人，二儿媳王英菊、外孙余长坤是市级传承人。就连十几岁的小孙子万瑞峰和更小的重外孙女余思懿也已学得有模有样。

其实对于不识字的陈家珍来说，当好兴山民歌传承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了把散落在乡村的兴山民歌都搜集起来，她带着儿女们翻山越岭，找到年长的“歌师傅”，请他们唱歌，儿女们帮忙记词。回家后她又让儿女们一句一句说给她听。因为年岁渐长，记忆力下降，一首歌学下来往往要花费一周的时间。即便是这样，她也乐此不疲，她的足迹遍布兴山的乡间小道。“我们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个世界，可这些歌不能失传了。”陈家珍动情地说。

“你要学《唱得昭君回娘家》，最重要的是注意滚音、闪音和滑音技巧，注意听：香溪河水起浪花，青山怀中抱琵琶，彩石咚咚弹一曲，山歌声声唱万家……”老人时而高亢嘹亮、时而低沉伤感的独特演唱，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籁，让我们穿越时空，沉醉在千年前的古韵里......

稿源：荆楚网（湖北日报网）

作者：胡平先（兴山县特殊教育学校办公室主任、省第十一批特级教师、宜昌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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