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丨田胜铠：人间真情（组诗）

人间真情（组诗）

文/田胜铠

捎口信

十七年前的腊月

父亲走了

四年后的冬月

母亲也走了

自那以后

我便如

飘在尘世的一块浮萍

每当，中元节祭祀

我就想，托邮差

给长眠在老屋后的父母

捎个口信：

钱已寄到。秋凉了

多备食品和衣物

少买酒……

轮回

周末，有幸当儿子陪练

我们从县城出发

以三十公里的时速

沿前河而下

经高燕，过坪坝，绕岔溪口

在川渝接壤的钟亭乡

溯任河而返

车轮，小心翼翼

在袖珍的城口版图上

画了一个七十公里的椭圆

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

像是人生的一些片段

或留恋，或坦然，或失落……

坐在副驾后座，昏昏欲睡

我仿佛看见——

父母老态龙钟那些年

住在学校后山老家

柴米油盐，全靠我们送

吃喝拉撒，全靠我们管

直到相继送老归山

而常骑在我脖子上

撒娇的那个孩子

不知不觉已长大成人

如今，你握着我后半生的

方向盘

也许，当另一个孩子

骑在你脖子上时

我们，彻底老了

或许，已不在了……

空隙

风烛残年的老屋

门凳上，对坐俩老人

像两尊镇宅护院的门神

他微微闭目，吧嗒旱烟

烟斗飘出岁月悠悠的回眸

她戴老花镜，纳鞋底

嘶嘶抽出孤独的蛇信子——

带了三年的孙子

被父母接进城里入学

常搭在中间的桌凳不在了

叽哩哇啦读小人书的声音消失了

所幸，不离不弃的看家狗

填补了这个空隙

过墓地

年少时

路过那片墓地

后背，飕飕的凉

生怕坟冢里的他们

从《聊斋》里走出来

活生生将我捉去

中年时，路过

不再逃避，不再惊惧

曾经的沧桑、风雨和虚荣

都在悉数打包

只等阎王派出的小差

择日启程

暮年时路过

那些故人堆啊，仿佛

我的第二故乡

我在人间已很疲惫

那里，或许是叶落归根的

最佳去处

孩子们

如果我去了，不要

扼腕长叹，不要痛哭流涕

他那里有先我而到的

亲人和乡邻

人间的路，很短很短

回乡的路很长

很——长——

写给曾经的你

那年，热恋中

我无时不刻，想念你——

想你在春暖花开的早春来

我好为你采撷三千唐诗或宋词

想你在炎炎夏日来

我已为你备了万亩清凉浓荫

想你在薄凉的深秋来

我已为你攒了九百九十九颗红豆

想你在大雪纷飞的时候来

好钦点我三百六十五个彳亍的脚印

想你在炊烟袅袅的黄昏来

有母亲为你炖了

七七四十九天的莲子汤

想你在月明星稀的子夜来

阳雀子替我唤了一辈子

彼此都成家了

有时，我偷偷想念你－－

想你在唇枪舌剑后的冷战里来

用你的温柔和宽容，疗愈我

被生活琐碎勒出的伤口

想你在她负气出走的罅隙里来

你若是苍蝇我就做有缝的鸡蛋

想你在甜美的梦中来

最好能吃回头草

人到中年

偶尔，想起你

但是，请你不要再来了——

梁祝化蝶虽然凄美，毕竟是

流传千古的旷世奇缘

想念，是每个人的隐私和自由

可是，宁静的生活

大都不愿暗流汹涌

愿彼此把珍珠般的美好

尘封在记忆深处

揭开，就是伤疤

——永远的痛

作者简介：田胜铠，城口县作协会员、重庆报告文学协会会员。

编辑：朱阳夏

责编：陈泰湧

审核：冯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