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恬静的小草

本文转自：京九晚报

我第一次见到小草，是我走进偏远山区那座山村小学的第二天。

我正在不怎么敞亮的教室里给十几个一年级孩子上课，费劲地教着他们拼音字母。几次下来，不是嘴型不对，就是读不准。我一个一个纠正，孩子们卖力地学着。

窗外响起稚嫩的声音，几个拼音字母，被叫得亲切又好听。我心花怒放，几步走到门外。一双小手使劲撑着窗台，踮起脚，头往上伸，头发蓬乱。怎奈个子太矮，只冒出个头顶。“小朋友。”她受了惊吓似的低下头，长睫毛遮住眼睛。我把她牵进教室，让她坐在最后。

我再次带着孩子们读拼音。她低着的头抬起来，专注跟读，声音清脆，嘴型圆润，读音标准。我情不自禁地走向她。

后来老校长告诉我，她没有父母，是村里七十多岁的王奶奶收养了她。老校长叹口气，靠着村里帮衬，村人的接济，王奶奶跌跌撞撞把孩子养大。别看她个小，都八岁了。为什么不上学呢？“穷啊。”“穷也得上学啊，我提高嗓门，孩子感悟极强，让她跟班吧，至于学籍明年再办。”老校长喝了口水：“我看行。”

我跟着老校长走进王奶奶的院子，低矮的小院，凌乱不堪。王奶奶和小姑娘在院子里忙着归拢麦秆。看见我们，王奶奶忙站起来，不知所措，小姑娘垂着眉眼。

小姑娘得知能进教室上课，泪光闪闪。王奶奶佝偻着身子不知如何是好，瘪嘴几次颤动，洒下热泪，粗糙的手在衣襟上擦来擦去，对小姑娘说，快去，把屋里的玉米拿出来。一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个玉米。王奶奶举在我面前，可甜了，煮煮吃。我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推回去。老校长说，收拾收拾，明天上学吧。

我们走出很远，身后有人叫老师。小姑娘怯怯地靠近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扭头就跑。我放眼望去，小草跑进草丛里，蓬蓬勃勃的草丛，溅起一片绿意盎然。

小草走进我班里。可人的孩子，清晨很早来，坐在那里小声地捧着书读；放学最后走，悄悄走近我，让我教她读书，教她写字。一天早晨，她靠近我，塞给我一个玉米：“奶奶让我给老师吃。”她目不转睛地期盼着。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双手接过玉米，剥去外皮，掰了大段给小草，小草推着。“你不吃，我也不吃。”我撅起嘴，佯装生气。小草赶紧咬一口，紧张地看着我。我把她搂进怀里。小草成了我的伙伴。闲暇时我们一起走进田野，走进树林。她慢慢地发生变化，小脸干净，头发整齐……她真像一棵小草，安静、淡然、向上……我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在那里待了一年，临走时，我请老校长不要告诉孩子们，不要告诉小草。后来老校长电话里告诉我，那个班的孩子知道后，哭成了泪人，小草哭得趴在桌子上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