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吃“胡林豆”

本文转自：厦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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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想吃“胡林豆” 盼春归

“胡林豆，胡林豆……”傍晚下班回家的路上，一声声拖长尾音的闽南语叫卖吸引了我。“胡林豆”，曾经那么熟悉的食物，却也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见过了。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循声一路小跑，终于在街巷的拐角遇到了它。

没错——就是那只绑在自行车后座上的铁皮桶，凹凸的桶身如实记载着岁月，却不妨碍它擦得银白锃亮。桶口微微向外冒着热气，揭开覆在桶上的纱布，半桶“胡林豆”向我展露笑颜:滚圆的身体保留了它作为豆的形态，而起沙的表皮又显得那么与众不同。连舀豆的塑料小碗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童叟无欺，一碗就是一份。唯一不同的是，儿时一碗两毛，如今一碗两块钱。

我买了碗“胡林豆”回家，开始淘米熬粥，一如外婆当年——一大锅稀稀的地瓜粥，配上一碟子“胡林豆”、几根油条、一小碗极咸的豆豉肉就是全家人的晚餐。外婆说她最喜欢“胡林豆”，虽是豆子，却有肉的香气，我却不喜这样的晚餐，“胡林豆”虽香，总是不够孩子们分，吃一颗豆子得配好几口粥，顿觉清汤寡水。只是，不承想，多少年过去了，外婆早已不在，而我却做出了当年她的晚餐。

“胡林豆”上桌，我拍照发给闺蜜，她不禁“呀”了一声，我知道，关于“胡林豆”，她有比我更多的回忆。也是因为外婆打发我去买“胡林豆”，我就这么遇见了她。在学校，我们是并不相熟的同学，围着那只铁皮桶，我是顾客，而她是摊主。我好奇地打量着她的新身份，刚想出声招呼，却见她双耳通红，头低得像做错事的孩子。我止住声，迅速递给她两毛，接过一袋“胡林豆”扭头就走。直到后来，我们成了好友，她才告诉我，当时她紧张得都想人间蒸发，因为家境贫寒，更怕同学知道她家从事这样的“营生”而瞧不起她。我并不觉得劳动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觉得这样的“营生”有何不妥，只是我的“视而不见”，却刚好保护了她青春期少女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尊。

高考结束，我留厦读大学，她独自一人北上求学。她说那是一段艰难的时光，饮食不惯，水土不服，她疯狂地想念自家的“胡林豆”。

那一颗颗小小的豆子，填满她在异乡孤寂的心，也为她筑起一道道友谊的桥。北方的同学开始总是好奇，以为是厦门的特色食材，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再寻常不过的豌豆，却经过浸泡、煮沸、入味、蒸熟，成就了一道地方美食。“胡林豆”的松软咸香迅速征服了大家的味蕾，刻在舌尖上的家乡味道更让她回味悠长。她不再以“胡林豆”为耻，相反，豆子是她的骄傲，它们被分给了舍友、同学，被大家发自内心地喜爱。

外婆走了好几年，闺蜜家也早已不做“胡林豆”，我却突然想吃“胡林豆”了。就着地瓜粥，如外婆所说，我真的在“胡林豆”里吃出了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