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过年情结

本文转自：皖西日报 尚庆海

父亲年轻的时候长年在工地工作,一年难得回家一次,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待些时日。父亲过年待在家里的这些天,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活计。母亲心疼父亲,让他好好休息一下,父亲郑重地说:“爹娘年纪大了,我却整年不能在身边孝顺,你在家又是种地又是伺候老人,还要带几个孩子,不容易,我平常回不来,就让我用这几天好好补偿你吧!”父亲一番话,说的母亲眼泛泪花。

父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父亲在家的这些天里,把该干的脏活累活全部干完,并且每天帮祖母泡脚。平常是母亲一天三顿围着灶台转,父亲在家这些天,一天三顿饭不让母亲沾手。洗锅刷碗浆洗衣服,喂鸡喂猪收拾院落,样样不落下。父亲也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劳累惯了的母亲一下子闲下来,脚不是脚手不是手,跟在父亲后面说,让我来吧。父亲笑呵呵地说,等我上工地,这活儿没人和你抢!母亲听了父亲的话,默默地站在父亲身后,不停地抹眼睛。母亲一年四季天天劳累,晚上一挨床就入睡,和母亲在家里,母亲很少给我讲睡前故事。记得有一次,我缠着母亲讲故事,我正听得带劲,故事戛然而止,没等我反应过来,母亲轻微的鼾声已经响起。父亲回来后就不一样了,我每天晚上是在父亲的故事中入睡的。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一晃就到了元宵节,父亲又要上工地工作了。父亲临走前,舅舅来家里和父亲喝酒,舅舅问父亲,一年难得回家一次,想不想家?父亲沉思了一会儿,说,天天盼着过年呢!我当时听了,心说父亲这么大人了怎么也跟我们小孩子一样天天盼过年?等慢慢长大后,才懂得。父亲长年在工地工作,是为了赚钱养活一家老小,天天盼着过年,是盼着能回来孝敬祖母,替母亲分担一些家务,细致入微地关怀一下他的孩子们,来补偿他认为作为儿子、丈夫和父亲对家庭的亏欠。

后来父亲辞去了工地的工作,可以经常待在家里,身边许多人对过年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父亲对过年的期盼却没有减少分毫。父亲对过年的重视程度超乎我们的想象。每年一进腊月,父亲就开始盘算着置办各种年货,甚至计划着年夜饭要吃什么。为这些事母亲没少笑话父亲,父亲从不争辩,淡淡一笑而过。在过年的那些日子里,父亲依然会包揽所有的家务,母亲也习惯了这样的待遇,不争不抢,放手让父亲干。这时候,母亲就会静静坐在沙发上,沉浸在岁月静好的安逸里,恬静的脸庞上弥漫着淡淡的幸福,身边的繁忙和街上的嘈杂似乎与她无关。我知道,母亲在怀念过去那些过年的日子。

父亲对过年的态度严重影响到了我们,以至于我对过年充满期盼,也充满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