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桃树下的“匍匐前进”

本文转自：无锡日报

□项友炜

但凡当过兵的人都知道，战场上，士兵能在漆黑的夜里穿过密密麻麻的铁丝网隔离带，或侦察敌方地形，或抓获俘虏，或冒着敌人火力炸毁其碉堡，靠的是机智勇敢不怕死，但也离不开部队平日训练打下的扎实基本功——匍匐前进。

我在步兵部队服役四年多，除了每日练习射击、刺杀、手榴弹投掷，晴天都要“匍匐前进”几百米。“匍匐前进”训练时，要求战士全副武装（持枪，胸前挂子弹袋，后背挂四枚手榴弹，插一柄挖工事用的铁锹）。随着指挥员“就地卧倒，匍匐前进”的口令，战士们左手托起上了刺刀的半自动步枪，身体左侧着地，靠托枪左手臂的支撑力、右脚跟的蹬力，使身体前移。

部队训练基地一般都有标准的铁丝网，高约七十厘米，供部队之间大比武考核时“匍匐前进”使用。我们基层部队则因地制宜，如有的连队在距离地面七十多厘米处拉几条绳子，训练时，战士们就在绳子下面匍匐穿行。

我的排长陆汉清，上海南汇人，虽只有1.67米的个子，体重120来斤，但他是军事尖子，而且点子很多。他带领我们训练“匍匐前进”，别有匠心。

我入伍次年四月的一个星期天，晴空万里。排长带着我们畅游部队附近的天平山。正值当地蟠桃花盛开的季节，十里花海十里香，朵朵桃花迎风摇摆，似乎在为我们的到来而欢呼。我们几个来自浙西农村的战士，第一次见到蟠桃花开，兴奋莫名。作为连队报道员，我比较善于观察细节。只见盛开的蟠桃花，艳丽多彩，红如火，黄如玉，粉如霞，白如雪，美丽极了。那些从枝头掉落的花朵，则为树下裸露的土地铺上了花毯。

我们站在土坡上四顾，估计这片蟠桃林有十来亩。蟠桃树经多年修剪，树枝全都横向伸展着，蹲下瞧去，纵横交错犹如腾空的铁丝网，离地高度七十厘米左右，每行蟠桃树的长度约八十多米，株间距离则有三米多。“这蟠桃树下的通道，不就是天然的‘匍匐前进’训练地吗？”陆排长兴奋地说道。顿时，我们个个竖起了大拇指！

一周之后，陆排长与种植这片蟠桃林的生产队取得了联系。征得对方同意之后，他就经常带我们到蟠桃林进行“匍匐前进”训练。在这里，春赏艳桃花，夏看蟠桃果，秋闻蟠桃香……为我们消减了不少训练的辛苦与疲惫。

蟠桃成熟期是八月中旬，比水蜜桃要晚一些。这年八月中旬的某日，趁天好，陆排长又带我们到蟠桃林进行训练。只见枝头挂满了成熟的蟠桃，一个个红里透黄，犹如盏盏小灯笼，散发出诱人的果香。随着陆排长的哨子声，三个班的战士分别在三条蟠桃树间的小道上卧倒，按“匍匐前进”要领，你追我赶地前行……

因我要写报道，故一个来回后排长就让我停下，在一旁观察战士们训练。八月的天，是炎热的天。战士们个个浑身是汗，衣服全湿透了。大家说，平时训练就是为了以后打仗，苦和累不算什么！那天，我仔细观察了战士们如何面对“蟠桃的诱惑”——成熟蟠桃散发出的独特香味实在诱人，用垂涎欲滴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匍匐前进”时，蟠桃伸手可及，甚至只要稍微抬抬头，蟠桃就在嘴边。但战士们既没伸手，也没抬头，始终目无蟠桃，一往无前！

训练结束，三个班的战士就地休息。陆排长拎了一大包蟠桃过来，一一分给战士们品尝。我第一次拿到新鲜的蟠桃，圆圆的、扁扁的，形如柿饼。掰开来，桃肉呈血丝状，甜香味扑鼻而来。吃到嘴里，甜进心里。事后得知那蟠桃是排长自掏腰包买的。爱开玩笑的一班长当众问他：“排长，你这次的花费向嫂夫人报告了没有？”“这点小事都要请示报告，那还算男人吗？”排长不假思索地答道。一席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亲如兄弟的官兵情谊可见一斑！

后来，我把这个故事写在连队黑板报上，全连指战员都为之叫好！几十年过去了，我常像“过电影”般回忆那段“蟠桃树下的匍匐前进”。我想，正因为人民军队的官兵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对百姓的财物秋毫不犯，才使人民军队深受人民爱戴，战无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