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世纪的等待，“最后”的潍坊渔鼓书缘何遇见“传承人”

记者吴昊

2024年1月18日（腊月初八）是潍坊市著名国画大师于希宁111周年诞辰，齐鲁文化（潍坊）生态保护区服务中心（以下简称“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任健在这天自编自导了一段渔鼓书作品《冰魂颂》，以纪念大师于希宁。

渔鼓书，潍坊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无其他人或乐器伴奏，说唱结合，一个人一边说唱，一边敲打渔鼓和简板伴奏的表演形式。任健之所以选择以渔鼓书的形式来进行创作表演，是希望借此机会让更多人能认识、了解潍坊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渔鼓书。

求学渔鼓书10年，得见潍坊唯一渔鼓书传承人

“我第一次见孙老师是在2023年的3月，当时天气还很冷，我在临朐文化馆里看到了孙老师表演渔鼓书的视频。”任健说，作为服务中心的曲艺干部，他已经在服务中心领导们的支持鼓励下四处学习渔鼓书10年了，去临朐文化馆交流也是中心的安排，让任健有机会见到孙长玉，深入了解潍坊的渔鼓书文化。

任健从临朐文化馆工作人员那里得知，现如今潍坊渔鼓书的非遗传承人，仅有临朐县寺头镇宝畔台村的孙长玉老先生一人。孙长玉传承的渔鼓书起源于潍坊市临朐县，所以也被称为临朐渔鼓书，以早年口口相传的街头曲艺为灵感，融合九转十八弯的特色唱腔，用潍坊传统方言的形式表演，并且融合了山东渔鼓书中已经失传的东派渔鼓书技艺，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文化内涵。

孙长玉住的村子在寺头镇的一座大山里，山路仅有两排车道，蜿蜒曲折，若是遇上雨雪天气，更是难以行驶。任健在临朐文化馆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找到了孙长玉的家。在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孙长玉显得很兴奋。

“孙老师说看到我就觉得我是个学渔鼓书的好苗子，在听到我已经四处钻研学习渔鼓书十年了的时候，孙老师问我愿不愿意让他也指导我学习潍坊临朐的渔鼓书。”任健说自己跟孙长玉一见如故，从那之后就经常“翻山越岭”跑来找孙长玉学习渔鼓书，俩人虽然没有走“拜师”的流程，但在任健心里，孙长玉已经是他的老师了。

相处久了任健才得知，孙长玉身边并没有一位真正的传承人，他的许多弟子早在多年前就转行放弃了渔鼓书，现在跟在他身边学习的人，只能算一些渔鼓书文化爱好者，达不到非遗传承人的要求。对孙长玉来说，如何将潍坊的渔鼓书文化传承下去，已经成为他迫在眉睫的事情。

孙长玉指导任健如何用渔鼓书演绎《冰河颂》

无成套理论体系，无固定唱腔声调，成渔鼓书难传承的原因

已经近80岁的孙长玉几乎很少会离开村子，这些年除了出门表演渔鼓书，孙长玉大部分时间都是跟老伴在家里。因为有哮喘病加之年龄逐渐增大，他已经不怎么能唱出高腔调的渔鼓书了。

1月17日，记者跟任健一起来到孙长玉的家，天下着大雪，小院门口有一座人工精心篆刻的假山，奇石映雪，别有一番趣味。任健告诉记者，那座假山是孙长玉自己刻出来的。

屋子里很暖和，孙长玉一看到任健就露出了笑容，任健拿出自己为于希宁111周年诞辰写的渔鼓书作品，孙长玉一边看着一边拨弄自己的渔鼓，看到入迷忍不住唱了起来，任健也在一旁应和，宛转悠扬的渔鼓书小调回响在孙长玉那间小小的屋子里。

没唱几句，孙长玉就停了下来。他说，家里人因为他的哮喘病专门买了一个吸氧机，自己现在每半个小时左右就要吸一会儿氧。“今年天冷以后感觉病情比之前严重了，现在基本上离不开吸氧机了。”说到这里，孙长玉显得有些落寞，他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渔鼓，像是在拍一个多年老友的肩膀一般，沉默中透着依赖。

“我是从1977年冬天开始正式上街表演渔鼓书的，那时候都是去大集上，我还跟别人打擂，他们都打不赢我。”孙长玉说，因为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位民间艺人，所以从小他就跟着父亲学习各种传统民俗曲艺。“渔鼓书跟一般曲艺不一样，它没有固定的腔调，也没有系统的理论书籍，全是靠以前的街头艺人口口相传，这成为它难以传承的根本原因，也奠定了它的独特性。”在孙长玉的记忆里，渔鼓书曾成为小的“文化潮流”。1983年秋，山东省广播电台的记者为他现场录制了传统渔鼓书《小八义》。1984年春，他说的渔鼓书登上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90年代起很多徒弟跟我说不想学了，想出去打工赚钱，那时候在村里说渔鼓书已经不能解决一家人的温饱了。”孙长玉的徒弟们逐渐离开了这个行业，只留下他自己在这座大山里，守着渔鼓，偶尔给几个文艺爱好者教授简单的唱调。

孙长玉与任健一起演奏渔鼓书

非遗保护让渔鼓书得以“冲出大山”

2006年，国务院公布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5年，孙长玉被评为潍坊市非遗名录渔鼓书的“市级代表性传承人”和“优秀传承人”，随后成立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渔鼓书》工作室。

“没想到渔鼓书还能在我晚年迎来新的转折，对于它的未来，我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被列入非遗名录后，孙长玉也遇见了许多新的渔鼓书爱好者，这些年零零散散有十几名渔鼓书爱好者专门来临朐找他学习，任健就是其中一位。“他有学渔鼓书的天赋。”孙长玉笑着对记者说，他很早就想着要是任健能跟他一起传承渔鼓书就好了。

几经思考，任健将孙长玉的想法告诉了服务中心的领导们。“领导们表示大力支持，说非遗传承与保护本就是我们的工作，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切身实地传承潍坊本土的非遗文化，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任健说从那之后他就经常跟孙长玉一起研究渔鼓书，孙长玉鼓励他要把任何地点都当做渔鼓书表演的舞台，勇敢展示自己，才能让渔鼓书真正走出大山，走到人们面前。

“我现在一有机会就唱一段，服务中心办活动我就主动表演渔鼓书，希望借助服务中心的平台让更多人深入了解咱们潍坊自己的渔鼓书。”任健说，未来自己还要通过服务中心的免费培训课程带渔鼓书进校园、进社区，无偿给更多市民科普、教授潍坊渔鼓书，通过服务中心所有人的努力，让渔鼓书焕发新的生命力，走得更远

“我也要活到老学到老呢！”孙长玉认为现在潍坊渔鼓书正在迎来自己的“新生”，“希望能有更多人通过任健他们的宣传知道渔鼓书，只要是想来找我学习的，我一定倾囊相授！”孙长玉笑着说，非遗保护工作的不断推进，让他有信心遇见更多“任健”。

任健在于希宁艺术馆表演自编自导的渔鼓书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