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古井

本文转自：北海日报 高德的海边，有一个叫做“水沟路”的地方。以前高德曾经盛极一时的手工业织笠，需要大量的竹子作为原料。这些竹子原料搭乘着竹排从浦北顺流而下，到达的终点就是水沟路，竹子靠岸的地方有一口古井。远道而来的浦北工人，上岸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喝上一口清甜的井水，顿时就消除了满身的疲劳。

老人们说，古井的旁边还有一块石碑，上面记载了古井的林林总总。清朝时，高德的人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挑回淡水，饮水问题很麻烦。后来有人发现附近有一口清泉，于是郑氏家族召集大家来修建这口古井。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久古井就修好了。这古井很奇特，无论是涨潮还是退潮，这井水都是淡水，清甜可口、冬暖夏凉，即使涨潮的时候五六米外就是海水，却丝毫没有受影响。

这口井修好之后，方便了高德一街、二街还有李桃栏的很多人。每天很多人去打水回家煮饭、饮用，妇女们在井边洗衣服、洗菜。傍晚，很多男青年放工回来，就在井边取水洗脸洗澡，痛快淋漓。甚至还有外沙的人，摇着小艇来打水回家。

晓东小时候经常跟着爸爸去古井挑水。爸爸在前边挑着水走路，晓东就跟在后面走。晓东看见，随着爸爸的脚步，井水在水桶里摇来摇去，经过台阶的时候还溅起了白色的水花，在空中飘洒开来。

有次，晓东跟着爸爸挑水回家，看见王伯伯也挑着一担水。王伯伯的脚步和爸爸比起来，简直是乌龟。尤其是上台阶的时候，王伯伯走几步就要停下来，过几秒才又重新起步。

晓东爸爸见状，赶紧放下担子，上前去说：“王叔，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出来挑水。”

王伯伯苦笑着说：“儿子不在身边，王婶腿脚又不灵便，没法呀！不像晓东，过几年就可以帮忙了。”

爸爸说：“我帮你挑水回家吧。”

王伯伯赶紧摇头摆手，说：“不用不用，这多不好意思啊！”

爸爸说：“王叔不用客气，你家离这里没几步路。再说，大家街坊这么多年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又跟晓东说：“你先回家，告诉妈妈我迟点回去。”

不知不觉岁月流逝，晓东15岁了，个子已经长到了一米七，在高德中学上学。爸爸说：“晓东是个大人了，力气比我还大了，每天放学回家，就去古井挑担水回家吧！”晓东点点头，欣然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

晓东挑水来回使用的时间，爸爸记得很清楚。

第一天，用了四十多分钟。小孩子嘛，第一次挑水，还不习惯，自然时间要久点。第二天，依然是那么久。不能着急，多给一些时间给孩子适应。第三天，情况开始变化，第四、五天，则为三十五六分钟。十天之后是不到半小时了。消耗时长开始接近爸爸的用时，爸爸开始放心。

可是，这放心维持不了几天。爸爸妈妈发现，晓东每周三、周日的挑水用时又会和之前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父母问晓东，为什么时间又要这么久了。晓东说，天气热了，见很多同学在古井边打水洗澡洗头，便和大家一起。父母心想着孩子长大了，多点和同学相处也不是坏事，便由着他了。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这四年间，晓东一直挑水，邻居们都纷纷夸赞晓东又懂事又能干。

这年，晓东18岁了，准备要出去工作了。今天，大家正在为他送行，纷纷祝他有个大好前程。妈妈拉着晓东的手，泪眼婆娑，既高兴又不舍，掩饰不了的担心和牵挂。这大概是天下母子分离的共性吧。

此时，远处传来苍老的声音：“晓东爸妈、晓东，稍稍留步！”

大家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一脚深一脚浅走过来。晓东爸爸走上前几步，一看原来是王婶，便说：“王婶，您老人家别着急，慢点呀！”

众人赶紧聚集到了王婶身边，王婶一把拉住晓东的手，说：“晓东，听说你马上要离开高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王婶拿出一个布包，递给晓东爸爸，晓东爸爸接过来，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沓零钱，估计有二十多元，这在当时可是两个月的工资了。

王婶说：“晓东爸妈，你们真的养了个好孩子。自从王叔去世之后，晓东见我家没人挑水，每隔三天就帮我这个老太婆挑水。我说要给他工钱，他不肯要，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们！”

大家同时望向晓东，只见晓东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王婶继续说：“我每次按照四分钱挑一担水的钱，一直积攒着，总想着什么时候合适了就给你们，现在晓东要出去了，我想你们正需要这钱！”

晓东周三、周日挑水时间比较长的谜底总算解开了。

爸爸拍拍晓东的肩膀，说：“孩子，你长大了！但是怎么都不告诉爸妈一声呢！”

晓东撇撇嘴，说：“还不是跟您学的，我还记得那天你帮王伯伯挑水回家呢！”

此时，众人纷纷鼓掌，掌声久久未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