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里的鱼水情

本文转自：解放军报

小村里的鱼水情

■闫克非

1983年11月，我们团在辽宁省锦县（今辽宁省凌海市）一个叫前三角山的村庄执行施工任务。这个小村庄紧邻渤海湾，冬日里，从东边吹来的海风寒冷刺骨。

那时候，官兵们白天施工，晚上借住在村民家。有个班借住的一户人家，家中是夫妻二人和3个孩子。利用早晨出操后、外出施工前的时间，班长王伟经常带领大家帮房东家干活，挑水、劈柴、扫院子。

当时，房东大叔经常出海打鱼。有一天见战士们外出施工回来得很晚，他从锅里盛出热腾腾的鱼说：“这么晚了，炊事班的饭菜都凉了，你们吃点鱼吧……”战士们都瞅着王伟班长。王伟班长跟大叔说：“这鱼看着是真香啊，但我们有纪律，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后来，大叔又好几次端出了猪肉炖粉条，都被大家婉言谢绝。

一天半夜，房东的小儿子突然发高烧。听到动静的王伟班长马上起床了解情况，立刻叫醒两名战士，一起轮流背着孩子往乡卫生院赶，房东夫妻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等孩子退了烧、一行人回到村里，乡亲们的院子里已飘出炊烟。

房东大婶熬好大米粥，给每名战士一人盛出一碗，摆在桌子上。她含着眼泪说：“你们为我儿子跑了一晚上，求你们一人喝一碗粥，暖暖身子。”王伟班长不忍拒绝大婶的好意，思考再三说：“我们是人民子弟兵，为你们做事是应该的。这样吧，我们全班喝一碗。”

从房东大婶手中端过一碗热乎乎的大米粥，王伟班长下命令：“3名新兵先喝，一人一大口。”新兵喝完了老兵喝，老兵喝完了副班长喝。最后剩下一个碗底，王伟班长“一饮而尽”。

又过了一段日子，过年了。炊事班把面和馅准备好，分给各班自己包饺子。王伟班长煮好第一锅饺子，盛到盘里让房东一家先吃。

房东大叔说：“我们给你们啥你们都不吃，这饺子我们怎么吃得下？”王伟班长说：“我们住在您家，添了不少麻烦。这饺子您要是不吃，大伙心里过意不去……”说着，他冲班里的战士喊：“同志们，是不是？”“是！”在全班的齐声响应下，房东大叔笑着接过饺子。

春暖花开。海风不再凛冽，前三角山村附近的山上，樱花漫山遍野。房东家开始起粪施肥种地，战士们早上出操回来，就拿起铁锹帮忙把粪拍散，装上手推车运到地里。

一次干完活已过饭点，房东大婶把战士们拦住：“今天你们不在家吃，我就不放你们走。”王伟班长哭笑不得：“大婶，战争年代部队打仗，来不及吃饭也照样上战场。我们年轻不要紧，吃了您的饭，就违反纪律了。”“现在不是打仗……”面对大婶的一再邀请，新兵柏自忠脱口而出：“平时就得为战时做准备！”大家纷纷称是，大婶只好作罢。

那一年，在房东家后院小菜地旁的一个瘸腿桌子上，王伟班长填写入党志愿书。同年年底，在全团召开的庆功大会上，王伟班长因带领全班在执行施工任务中表现优异、与群众关系好，荣立三等功。

一年的施工任务结束，部队就要返回营区。收拾好行李、打完背包，王伟班长又带着战士们把房东家的水缸挑满，把院子打扫干净。那天，房东大婶煮了20多个鸡蛋，让战士们带上，他们还是婉言谢绝。看着战士们登上返程的卡车，房东一家不舍地站在车边，仰着头对他们说：“别忘了咱前三角山村，有时间回来看看我们……”

前不久，花甲之年的王伟班长在战友微信群里说：“退休了，有时间了。等到春天，我要穿上当年那身老军装，到前三角山村去找找房东一家，告诉他们，当年在你们家住了一年的老兵王伟，回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