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是一门“新的技术”

本文转自：人民政协报

苏禾日

《&nbsp人民政协报 》 （&nbsp2024年01月13日 &nbsp第&nbsp07&nbsp版）

认知科学已经证明，就像看、说、记这些最简单的行为背后，都经过了超级复杂的脑内计算。把众多书面符号转化为思想同样需要一个聪明的大脑。虽然人类耗费了数十万年才进化到拥有看、说、记等简单的行为能力，但发展复杂的阅读能力却只耗费了千年的时间。

——（美）艾利森·高普尼克

我们在学习心理学的时候，老师经常说，人的大脑是一个“黑匣子”。的确如此，虽然现代脑科学进展很快，但是距离我们全面准确认识大脑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人类并不是一开始就有阅读生活的，在人类发展的漫长历程中，大部分时间是没有文字和阅读活动的。人类用了数十万年的时间才进化到拥有看、说、记的简单能力。而真正拥有文字、拥有复杂的阅读生活，时间则更短。也就是说，人类“原装”的大脑最初是没有阅读装置的，人的大脑是随着人们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能力的发展而逐步发展的。所以，阅读对于人类来说的确也只是一门“新的技术”，“大脑的阅读能力是人类最近才有的创新，我们的大脑起初并不会阅读”。这也同时意味着，随着人类阅读实践的不断深入，阅读载体与阅读方式的不断变化，人的大脑仍然会不断进化。

人类不仅能进行技术创新，还能把新技术一代代传承下去。其他任何动物都无法与其比拟的是，人类在不停地改造着物质环境，从中获得的各种经验也不断地重塑着人类的大脑。特别是在早期幼儿阶段，每个孩子都在父母营造的新环境下成长。每一代人的大脑都因有着不同的早期经验而有着独特的运作方式，然后再对环境进行特有的改造。在数代时间内，人类的大脑就能发生巨大的变化。

——（美）艾利森·高普尼克

作者用了心理学家所言的“文化棘轮效应”来解释人类的学习与创新。棘轮，是一种单向齿的齿轮，它的特点是只能向一个方向旋转而不能倒转。美国经济学家詹姆斯·杜森贝里最早把它用在解释人们的消费行为上，认为人的消费习惯形成之后具有不可逆性，即易于向上调整，而难于向下调整。这种习惯效应，使消费者取决于自己过去的高峰收入，这种特点被称为棘轮效应。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其实，人类的“文化棘轮效应”与人类是符号性动物有着密切的关系，人类运用语言符号，把自己的智慧和创造用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任何一代人都可以借助文字、借助那些伟大的书籍，把前人的思想、智慧、创造消化吸收，进行新的创造。人类不会像其他生命那样不断重复自己的原因，就在于“人类可以将祖辈的新兴发明当作常识，并在此基础上追求创新”。人类在不断创造的过程之中，既改造了环境，改造了自然，也改造了自己，重塑了大脑。

至少对于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来说，教养模式已经导致他们过上了被过度安排的生活，包括学校的正式课程、课外活动以及家庭作业，甚至连社交生活和探索也被严格地控制和安排着，所有这些都是为了塑造他们。孩子继续把他们的自主探索塞进忙碌的生活中，但是没有得到父母的帮助。对于那些不是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来说，公共空间的消失更具破坏性。他们没有获得一个安全、稳定的环境用于探索，以及和同龄伙伴们一起做实验。富裕家庭的孩子生活在学校的教育和被控制的世界里，而贫穷家庭的孩子则生活在一个混乱而被忽视的世界里。

——（美）艾利森·高普尼克

我们总以为孩子不会直接安排他们的生活，总担心孩子浪费了宝贵的学习时间，总是希望帮助他们安排规划时间，总是把他们的所有时间和空间填得满满当当。其实，这样反而挤兑了孩子们的发展空间。哪怕就是游戏活动，我们也是习惯了各自有组织的比赛，“这些比赛占据了孩子们的课余生活”。其实，孩子们自己发明和组织的各种游戏和比赛，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更加有趣、更为深刻，甚至更加重要。因为，在孩子们的游戏之中，往往“触及了成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协商和合作”，如制定壁球规则就是成人社会立法的前奏，而建造一座树屋就好像在建筑一座城市。“学龄前的孩子创造了他们自己的文化，他们用这种文化来探索现实世界，就像年幼的孩子探索心理世界一样。”高普尼克分析的这个问题，对于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是具有重要的警示意义的。中产阶级家庭的父母们总喜欢把孩子的活动“严格地控制和安排”，用自己的想法去塑造他们，让孩子实现自己没有实现的梦想，而贫困家庭则由于没有资源和活动的空间，也只能“生活在一个混乱而被忽视的世界里”。在学校教育之中，我们更是精打细算每一分钟，包括“双减”之后的课后托管，也是要“充分利用”。我们为什么不能够给孩子一点属于他们自己的时间，让他们发发呆，让他们“疯一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