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防御”转向“进攻”：澳大利亚国防战略将现重大转型

澳方“面子上一套，里子又是另一套”的做法显然是行不通的。

5月2日，澳大利亚政府宣布为军队拨款4亿澳元奖金，以鼓励目前服役的官兵留任，缓解所谓的人员流失危机。此前不久，澳大利亚政府正式公布了预示澳国防战略将进行重大改革的《国防战略评估》报告（以下简称《报告》）。该《报告》进攻性色彩鲜明，不仅缩短了澳方的战争预警期，还提出了进行具体军事战略和战术改革的措施和预算。澳大利亚国防战略有哪些新趋势？将有何影响？

数十年最重大更新

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去年5月上台后，开始对澳内政与外交政策进行全面的评估与调整，其中包括由前国防部长斯蒂芬·史密斯和澳国防军参谋总长安格斯·休斯顿领衔的对澳国防政策和战略进行的评估。整个评估过程历时半年，听取了来自政府部门、非政府组织、军工企业、智库、民间人士等意见和建议。

作为其结果，澳《国防战略评估》报告于4月下旬发布，并分为机密版和解密版两个版本。此次公布的解密版共110页，对澳大利亚的国防理念、地缘政治认知、军事能力现状等进行了分析，并据此提出了具体军事战略和战术改革的措施和预算。澳政府将在《报告》的基础上于2024年推出澳大利亚新版《国防战略》。

在整体战略观上，《报告》认为美国已经不再占据“印太地区”的单极霸主地位，中美两国的竞争态势正在决定澳大利亚所处的地区特点和时代特征，地区有因大国竞争而爆发冲突的可能。《报告》建议把澳国防战略中目前为期10年的战争预警期缩短，从2023年至2031年设定了三个战争准备阶段。《报告》要求澳加强和扩大美澳同盟，加强战备，采取“拒止性阻遏”战略，包括使澳大利亚具备对任何“敌国”的威慑力。

据此，《报告》阐述了相应的具体战略举措，明确了六大优先领域。其中，首要是推进被称作“奥库斯”的美英澳三边安全伙伴关系。在“奥库斯”框架下，澳大利亚将购买、建造至少8艘核潜艇。其次，澳大利亚将重点发展远程精准打击能力。目前澳国防军远程打击能力设定为40公里，但《报告》要求澳军应当能够精确打击500公里以上的目标，并在澳北部各地建立和部署由一系列军事基地组成的军事打击网。为此，《报告》要求为陆军采购美制“海马斯”远程火箭炮，为海军配备有更多远程打击武器的小型舰艇，为空军的美制F-35A和F/A-18F战机配备远程反舰导弹，并将与美国合作开发“幽灵蝙蝠”无人机组等武器装备。

直接购买美国弗吉尼亚级核潜艇是澳大利亚的选项之一。 图源：Reuters

《报告》要求澳大利亚“在全政府和全国范围内采取相应措施”。换言之，《报告》要求澳大利亚政府全力投入，并动员全部社会资源，以实现该《报告》制定的战略目标。根据初步估算，若落实《报告》的建议和措施，仅前四年就需要190亿澳元（约合人民币870亿元）开支，之后还需要更多的经费投入。

同美国紧密对接

澳大利亚四面环海，是一块几乎孤悬于南太平洋地区的大陆。在历史上，日本曾在二战期间对澳北部港口城市达尔文进行过近60次空袭，澳大利亚认为北部地区是其最易受到进攻的脆弱地区。1951年9月，澳大利亚、新西兰同美国签署了《美澳新安全条约》，将自身国防安全置于美国的军事保护伞下。

1985年，澳大利亚国防部委托战略分析家保罗·迪布对国防战略及其未来走向进行分析，迪布撰写的题为《澳大利亚国防能力评估》报告于次年公布。迪布报告认为，澳大利亚的地理位置使其具有天然的安全屏障，澳国防政策的视野应当集中于潜在的地区性冲突。澳大利亚需要彻底放弃任何“前出防卫”的战略思维，将其军事资源集中在本土的重点地带，以守卫国土安全，保护其经济利益不受到外来的直接攻击。迪布报告的主要内容被采纳进1987年版的《澳大利亚国防白皮书》，进而构成了之后澳大利亚历届政府国防政策的基本理念，被称作澳大利亚国防“独立立场”的重要基石。

但近年来，澳大利亚被日益拉入华盛顿的反华轨道。在前两届自由党-国家党联盟政府执政期间，澳大利亚开始积极充当美西方反华战略的急先锋。尤其在莫里森执政时期，澳方屡屡挑衅中国核心利益，甚至嚣张、荒谬地宣称“澳中必有一战”“对中国作战的战鼓已经敲响”。

澳英美三边安全伙伴关系便是在这一背景下出炉，其核心内容就是让澳大利亚尽快拥有一支核潜艇舰队。澳大利亚目前拥有的“柯林斯”级常规潜艇承担的主要是近海防御任务，而核潜艇具有海下潜伏时间长、续航能力强的特点，能够远程输送和投放澳军事打击力量。在“奥库斯”协议被公布后，澳军事分析家曾直白地指出，澳大利亚打造一支核潜艇舰队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在不被中国军队发现的情况下通过水下地形复杂的南海海域，最终在台湾岛附近就位。

美军已经扩大在澳北部的军事部署。 图源：AFP

阿尔巴尼斯政府上台后，虽然在方式方法和口气调门上同莫里森政府的对华姿态作了明显切割，但是在核潜艇问题上几乎全盘接受了“奥库斯”的计划，并试图排除各种困难和障碍，着力进行计划的协调和落实。

此次公布的《报告》的重点内容是核潜艇、远程导弹和其他武器的建造和部署，其精髓是进行远程精准打击。这意味着《报告》在实质上彻底放弃了迪布报告主张的“防御型”战略，转而把澳大利亚军事战略转型为一种主动强硬的“进攻型”战略。不难看出，澳方这一重大军事战略调整和美国的对华战略遥相呼应，紧密对接。

逻辑上无法自洽

冷战结束后，澳大利亚对美西方国家的地缘战略意义曾经一度被边缘化。从20世纪末、21世纪初开始，澳大利亚把战略目光投向了亚洲，将自身定位为亚太地区的经济发达国家，开始试图在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领域融入亚洲。

然而，随着美国对华战略自特朗普政府开始重大调整，澳大利亚仿佛看到了发挥更大战略影响力的机遇。尤其在特恩布尔和莫里森执政时期，澳政府错误地认为，对华强硬既可以向美国示好，又可以在国内政治中进行投机。

澳大利亚西海岸滨临印度洋，中部和东部被太平洋环绕，其因此自诩为名副其实的“印太国家”。澳大利亚在政治传统和文化认同上与美、英高度一致。在澳某些短视的政客眼里，澳大利亚应当抓住眼前时机，借助美国“印太战略”充实自身政治影响力，加强军事实力，最终实现其成为南太地区“小美国”的梦想。

与此同时，任何一届澳大利亚政府其实都深知对华关系的重要性。澳大利亚盛产铁矿石、煤炭、天然气、有色金属和农牧业产品等。中国经济的高速腾飞成为两国经贸关系的强劲动力。2007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澳大利亚最大的贸易伙伴。2014年，中澳双边关系升级为全面战略伙伴关系。2015年，中澳两国自由贸易协定签署，两国关系全面进入快车道。此外，中国还是澳大利亚最大的留学生和国际游客来源国。

中国与澳大利亚2015年正式签署自由贸易协定。 图源：外交部网站

此次公布的《报告》正反映出澳大利亚对华战略的自相矛盾，及其背后的强烈焦虑。《报告》共计100多页，但其中直白提及中国的只有9次，且《报告》也回避直接提及台海问题。在《报告》的发布会上，澳总理阿尔巴尼斯和国防部长马尔斯只字不提中国。这显然是由于阿尔巴尼斯政府为配合目前中澳关系恢复和改善的大背景，着意避免在言辞上直接刺激中国。

但实际上，澳大利亚的心态使得该《报告》缺乏逻辑性和一致性。一方面，澳大利亚对中国市场的重要性心知肚明，其经济在后疫情时代急需借助巨大的中国市场脱困；另一方面，澳大利亚将中国视为假想敌，捏造和炒作莫须有的“中国威胁论”，进而制造澳大利亚扩军备战、谋取南太霸权的借口。

事实上，中澳关系的改善与加强有利于两国的根本长远利益。最新数据显示，2023年一季度，中澳双边贸易额达到约588亿美元，同比增长10.9%，澳大利亚对华出口则同比大增20%。中澳两国关系的改善、维护与发展，不仅符合两国人民根本利益，也有利于促进亚太地区和世界和平与发展。

中国并不反对澳大利亚在亚太地区发挥重要、积极的作用，但澳方“面子上一套，里子又是另一套”的做法显然是行不通的。阿尔巴尼斯政府需要有充分的政治智慧、战略定力和远见卓识，正确看待中国和中国的发展，将中国视为伙伴而非对手，和中国一道共同推进两国关系稳定健康发展。

出品 深海区工作室

撰稿 陈弘（华东师范大学澳大利亚研究中心主任）

编辑 深海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