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芃“欲走还留”，折射中国足球尴尬现实:一代人终将老去，年轻人却在何方？

“很高兴完成自己的国家队生涯首秀,希望一切越来越好。”在社交媒体上，费南多分享着自己代表国足出战的赛场写真。在代表国足出战客场对阵新加坡队的比赛前，“小摩托”刚刚度过自己的31岁生日。在那个简短而热闹的庆生仪式上，他一定许下了帮助球队全取3分的生日愿望。只是很遗憾，3月21日那个晚上，拼尽全力的费南多，终究未能达成所愿。

也是在那场比赛中，费南多昔日俱乐部队友、国足队长张琳芃的表现引发争议。赛后接受采访时，张琳芃心灰意冷地表示：“是时候结束自己的国家队生涯了，作为队长，没有带领好球队，让全国球迷失望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张琳芃的“告别宣言”带来的种种影响不断发酵。3月23日，张琳芃出面作出回应，表示退出不是自己的唯一选择：“接下来，我不论是以主力还是替补的身份留下来，甚至无法上场，只要能够为国家队做出贡献，只要国家队还需要我，我就要全力以赴，坚持到底。”

曾经的“少年心气”

与31岁才迎来国足首秀的费南多相比，即将年满35岁的张琳芃有着更为漫长的国家队生涯。国足客战新加坡队的比赛，已是他第105次代表国足出战国际A级赛事。

2009年12月30日，国足坐镇义乌梅湖体育中心，与约旦队踢了一场热身赛。正是在那场比赛中，20岁的张琳芃迎来了国家队生涯首秀。那是一次足够惊艳的亮相——比赛第46分钟，他以一脚凌空扫射斩获国家队生涯首球，帮助国足打破场上僵局。稍显不完满的是，张琳芃的进球未能帮助国足赢得胜利。第55分钟，韩鹏头球建功，帮助国足将领先优势扩大至两球。但在接下来的比赛时间里，约旦队连入两球。国足最终以2比2战平约旦队。

当时的张琳芃正是春风得意。这名济南小伙是中国足球名宿徐根宝的得意弟子，也是“崇明一期”的领军人物。2009年山东全运会上，张琳芃、武磊、王燊超等小将在徐根宝的率领下为上海足球时隔26年夺回全运会冠军。后来在国青和国奥，张琳芃都当过队长。入选国家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范志毅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名小兄弟的青睐：“张琳芃很有我当年踢球的那股子狠劲。他很有责任感，不服输。他现在的问题是把自己收得太紧，假以时日，他会是未来的国家队队长。”

范志毅接班人，这也是当时媒体打在张琳芃身上的标签。张琳芃对此的回应，则充分体现出了自己的少年心气：“我的目标，不会局限于范指导接班人上。希望自己将来在足球上的成就，能够超过范指导。”

张琳芃的“真心话”

往后岁月中，张琳芃在俱乐部层面上做到了这一点。2011年，张琳芃告别崇明岛，转会加盟广州恒大。羊城岁月中，他帮助球队赢得无数荣耀，一次次夺得中超冠军，并于2013赛季、2015赛季两度加冕亚冠冠军。较为遗憾的是，他在自己的巅峰期错过了留洋机会，未能像范志毅那样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而在国家队层面上，张琳芃远未达到范志毅的高度。他确如范志毅所预言的那样戴上队长袖标，却至今未能帮助国足进军世界杯决赛圈。

2022年的春天里，张琳芃加盟上海海港，回到了自己足球梦开始的地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他这样回顾了自己此前的职业生涯：“俱乐部的层面来说，我确实是赶上了最好的十年，在恒大我得到了很多，我在广州成家立业，拿到了亚洲范围内所能拿到的一切荣誉。国家队这个层面，我经历了一个好的开始，2009年刚入队，高指导（高洪波）就给了我出场的机会，也在我的位置上做出了很大的改变，入队几个月后，我就和球队一起夺得了东亚四强赛的冠军。接下来的这么多年我们不断换帅，我经历过的亚洲杯和世界杯预选赛，我们有表现好的时候，但更多的是并不太尽如人意。但对于我个人来说，我能做的就是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问心无愧。”

上一届世预赛亚洲区12强赛，国足表现不佳，未能成功突围。客场输给越南队的那场比赛，成为张琳芃心底“永远也过不去的一个坎”。在总结国足上一次12强赛征程时，张琳芃这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我们要承认实力上的差距是很大的，亚洲的这些球队进步很快，而我们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原因有很多方面，但从球场上来说，我们从欲望、节奏、处理球合理性上都做得不好。足球是一项讲究细节的运动，一环没做好就会导致失球、失利，所以我们的准备是不充分的，好多的点没做好，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张琳芃这一席话，如今用来解释国足客场战平新加坡队这一结果，似乎也很合宜。国足战绩不佳，让伊万科维奇或者张琳芃“背锅”或许是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但细究其根本原因，我们不难发现，这是一个“系统性问题”。

年轻化，不容易

“张琳芃还不能退。”这是张琳芃发表“告别宣言”后，各方的一致观点。昔日恩师徐根宝也致电张琳芃：“出线还有希望，此时此刻，中国足球需要的不是泄气的话。你是队长，现在更应该带领全队去战斗，在艰难的环境中争取完成任务。”

对国足来说，新老交替确是迫在眉睫。随队出征新加坡的26名国脚，年龄为29.7岁。同为1989年出生的张琳芃、王大雷、艾克森，是球队的老大哥。朱辰杰、蒋圣龙这两名队内年龄最小的球员，则是2000年出生。但张琳芃如果离开国家队，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替代者。35岁的吴曦已经淡出国足阵容，在这样的情况下，球队需要一个张琳芃这样的老大哥在球场上、更衣室里“坐镇”。

只是，即便张琳芃咬牙坚持，留给他们这一代人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本次世预赛征程，很可能成为张琳芃、武磊、艾克森等老将国家队生涯的“最后一舞”——从年龄上看，他们很难在下一个世预赛周期中继续为国征战。

国足主帅伊万科维奇已经有意地为国足新老交替做准备。本期集训，伊万科维奇一口气召入5名新人。他解释说：“年轻化肯定是我的责任。年轻球员能给球队带来速度和新鲜感，动力也更强一些。当然，原则上国家队首先要选择最优秀的球员。不是一下就能实现年轻化，而是要逐步走。”谈及年轻化这一话题时，伊万科维奇也点明了自己所面临的现实困难：“中国足球现在的一个问题，就是年轻球员联赛踢得很少。希望更多优秀的年轻球员可以在联赛出场，联赛不出场，很难进入国家队……”

张琳芃决意退出国家队的那个深夜里，媒体人赵震在社交媒体上发出如是感慨：“每个职业球员都跨不过年龄这道坎，这可能也是他在国足2比2战平新加坡队后说出‘离开’的原因吧。他年轻时也曾有过很多梦想，去英超踢球、代表国家队踢世界杯，但在中国足球残酷的现实面前，所有这些都无法实现。有时你会发现，‘梦想’二字在中国足球的世界里不值一提，这才是最大的悲哀。”

对中国足球来说，关键问题在于找到问题的关键，比如联赛的健康发展、青训的久久为功。只是在过去很多年的时间里，中国足协的决策者似乎并未把“问题的关键”放在心上。如此种种，造就了如今的尴尬现状——一代人已经老去，年轻人却在何方？

记者:姚正 编辑:赵晨 校对: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