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今餐有鱼吃”

本文转自：南方日报

南方的冬天似乎与别的季节并无两样，墙头上的三角梅开得肆无忌惮；各种行道树昂首挺胸站在凛冽的大风里，没有半点屈服的样子。

我坐在车里等大儿放学。小儿突然瞥见车窗外的榕树上，好几片对折着粘了起来的叶子。他摇下车窗，伸手出去摘下一片，侧着小脑瓜儿递给我，发出连珠炮，“妈妈，你知道这个叶子是怎么了吗？它是生病了吗？这棵树是该治病了吗？”他不等我回答，打开叶片，好奇地看着一窝墨黑色的小虫子在里面爬来爬去。我用手机查了一下，原来这小黑虫叫榕蓟马。我回头对这个拨弄着小虫子的小孩儿说：“小时候，我们叫它‘喵喵’呢。”他天真地嘟噜着：“好可爱的喵喵！”

看着那几片对卷起的叶子，我的思绪飘到了很远很远……

那时候的天空特别蓝，云朵堆成各种动物在头顶上跑来跑去。风里总有菜花的甜，稻草的香。我们的需求很少，甚至不需要玩具，因为我们发明了许多游戏，常常一玩便是一天。

我们手里都有那么几块磨得光滑细腻的碎瓦片，那是用来跳房子、跳飞机、跳格子的。谁在不踢出界外的情况下，第一个将瓦片踢到终点，谁就算赢。

挞泥湴是最好玩的，把湿泥巴捏成一个窝窝，手猛地向空中扬起，啪地使劲一掷，它便在地上炸开了一个口来。谁炸的口最大，谁便是大伙儿的崇拜对象。

捉迷藏是热门游戏，小小的村子硬是让我们发现了许多藏身的秘密基地。树上、牛屋、稻草堆、茅房，总会出其不意地蹦出个小孩来。曾有人躲在阿细家发豆芽的大缸子里，睡了半天都没有被找到。

还有玩打仗、打弹珠、拍公仔纸、跳皮筋……

游戏之余，我们喜欢爬到树上摘各种野果子。果子个头很小，味道也不怎么样，在当时却是我们认为最好的滋味。有时遇到刚出生的小鸟，还会把它们掏回家里养。捉菜虫子给它们吃，细心地用小管喂水，看它们从小肉团长成羽翼丰满的鸟儿。

我们喜欢捉虫子玩，蜻蜓、蝉、大蚂蚁、鸡乸蛀、天牛……

我们从地里挖出一种肥大的虫蛹，唤它东南西北，轻轻捏它，看它的头摇向那个方向。

一种叫金鸡的青虫子常常被我们绑在小树枝上，插在泡沫块做的小船上，当船帆。一放到水里，它们便疯狂地呼呼扇动翅膀，小船立马在水中飞驰起来。

我们最开心的是遇到长了榕蓟马的榕树叶子，摘到一片便如获至宝。那时我们还不知道那些虫子叫什么名字，不知是谁开始叫它们“喵喵”的。我们轻轻打开那些对粘着的叶子，小心翼翼地用细小的竹枝子逗它们，笑嘻嘻地看它们着急乱窜。一句歌谣在我们嘴里欢快唱着，“喵喵，今餐有鱼吃。”

回家时，常常不舍得扔掉那些住着喵喵的叶子，便揣进裤兜里藏着。第二天总会听到母亲边洗衣服边高声喊：“这丫头，满裤子是虫子！”

看着还在津津有味地玩着虫子的小儿，我嘴里不禁念着，“喵喵，今餐有鱼吃。”

宁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