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部分公厕“免费取纸”得先关注公众号，合理吗？

本文转自：上观新闻摘要：避免收集不必要的个人信息。

近年来，不少餐饮业商家为了节约运营成本，把点菜的服务由人工转变成线上。一些商家更是把点餐功能内置到公众号服务里，想点菜得先关注公众号！如此要求受到不少市民诟病。没想到，最近，这样的操作竟从餐桌“复制”到了公共卫生间。

一段免费手纸得来不易

市民周先生近日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互动平台反映，一次他乘坐地铁5号线从春申路站出站后，到1号口外的公共卫生间方便。卫生间门口附近的墙面上挂着一台机器，上面写着“扫描二维码免费取纸”字样。当他扫描二维码之后，才发现取纸过程不简单：二维码扫出的“云纸”页面，首先弹窗提示“免广告极速取纸”需要支付0.99元。关闭弹窗后，屏幕中央又弹出了“按住我2秒”的黄色按钮，按钮周边有“免费取纸”字样。于是他长按屏幕中央的黄色按钮，这时按钮的图案突然变成了一个新的二维码，屏幕下方出现“前往xx公众号”的选项，手机喇叭同时突然传出了一段语音提示 “点击前往图中公众号，关注后点击‘点击取纸’，设备立即出纸”。

△想取纸必须关注“云纸”指定的公众号。

遵照语音提示，周先生只好关注了一个“你好魔都”公众号。果然，关注后，公众号发来了“立即取纸”的消息。着急如厕的周先生以为终于可以取到免费的纸巾了，可没想到又进入了一个新的“点击取纸”页面，两排大字写道“设备启用中，还差最后一步即可出纸！”再次点击新的免费取纸按钮后，又弹出了一个“取纸小管家”小程序。关闭了小程序自带的开屏广告后，接着新一则广告又跳出来，而这时手机语音提示：点击广告才能“立即加速”取纸。在被迫观看了小程序弹出的广告后，周先生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一截卫生纸。

“一套流程下来花费了不少时间，心里面还添了堵！”周先生虽然拿到了免费的纸巾，但心里很不爽。

上海一些公共交通枢纽、医院等地的公共卫生间都有这种“免费取纸机”的踪影。2月14日，记者在虹桥火车站地铁售票处旁的男卫生间，也找到一台。取纸机上方贴着“免费取纸 轻松两步”的宣传单，提示扫码后长按识别并关注，即可取纸成功。记者按照操作提示，关注了“酒爷职场解读”公众号并打开了一个小程序。记者还在操作手机时，取纸机突然吐出了卫生纸，下半段还落在洗手台盆上被水打湿。而想要再取一段，需要重复一遍刚才的流程。

在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北部门诊楼，卫生间之前也是安装的云纸品牌的取纸机，不知是否因为收到患者的负面反馈，2月14日记者再次前去时，原有的云纸取纸机已被拆除，换上了白色的按键式机器。记者尝试操作发现，只需要轻轻一按，机器下方便会推出十厘米长的卫生纸，无需扫码关注公众号，也不用被强迫观看广告，体验好多了。

△在市第一人民医院北部门诊楼卫生间，原先的“云纸”取纸机已拆除更换为按键式取纸机。

好初衷也不能“偷信息”

很多公共厕所都提供免费用纸。但在不加控制的情况下，厕纸浪费难以避免，甚至出现“厕所免费手纸被人一口气拽光”的不文明现象。免费取纸机被公共服务单位选择，其实就与厕纸的浪费有关。

早在一年多前，南翔镇一处公厕尝试推行了“刷脸取纸”。市民在纸机前站立3秒后，机器会吐出50厘米长的手纸。为了避免浪费，机器预先设置了使用间隔时间，识别为同一个人的，两次取纸需要间隔半小时。公厕保洁员曾有统计，以往一天便要换好几卷纸，而改用刷脸取纸机器后，两天只需要更换一次。上观新闻也报道过徐汇滨江的一处刷脸取纸公厕。记者实测，同一个人下一次取纸要等到10分钟后。

△南翔镇某公厕采取人脸识别取纸（来源：绿色上海公众号）。

市民周先生遇到的“云纸”扫码取纸机，很可能也是公共服务方为了避免浪费而安装的。记者以加盟商身份联系了云纸物联公司的一位蔡姓经理。蔡经理介绍，“云纸”取纸机设置了每个用户每天免费取纸5次，超出则需要支付每次0.99元。根据公司后台数据显示，加上次数限制后，付费用纸的用户比例非常小，也不会产生大量浪费的情况。设备的提供以及后续的供纸都是由云纸提供，这也让不少公共厕所节省了成本。“云纸”官方微信公众号则对自家产品介绍称：“从技术上控制免费厕纸使用量和使用次数防止纸巾铺张浪费”。

对于关注公众号才能取纸的强制要求，蔡经理解释称，获得粉丝量和阅读数的增长会给云纸带来流量合作，他们的收入就来源于此，用于承担设备和纸张的成本。他告诉记者，这没有不合规之处。当被问到用户对于取纸之前的流程是否会反感时，蔡经理答道，用户经过适应周期后，很快就能习惯，而且如果用户取纸以后不喜欢公众号，也可以自行取关。

除扫码后一长串操作带来的不便之外，更值得深思的问题是，强制关注公众号，是否产生了过量的个人信息采集。记者专门咨询了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律师丁金坤。他表示，“关注公众号必然搜集了用户的个人信息”，强制扫码才能取纸的行为，涉嫌违反《个人信息保护法》以及《民法典》，也违背了比例原则，即个人信息的保护价值远远大于一张手纸的价值。丁金坤认为，尽管出发点是避免用纸浪费，但这样的手段应当立即纠正，在做好厕纸科学管理的同时，避免收集不必要的个人信息。

△一处地铁站公共厕所扫码直接付款购买纸巾。栏目主编：毛锦伟题图：虹桥火车站地铁售票处旁男厕的售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