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幽灵枪”何以泛滥？

据央视新闻报道，当地时间8月8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以5比4的紧急裁决恢复了拜登政府对“幽灵枪”进行限制和监管的联邦法规。

最近几年，“幽灵枪”作为一种新的枪支正在挑战美国原本已经非常薄弱的枪支管理法规，这是一种无需任何执照，也无法被追踪，甚至在家就可以自行组装的武器。

2022年4月，美国司法部出台新规，禁止商家不进行背景调查就出售“幽灵枪”套件；将这种套件列为联邦法律认定的武器；要求商家登记已出售的“幽灵枪”等。2023年，得州一联邦法官以新规涉嫌违法为由暂时叫停了该规定。

“幽灵枪”一直游走于美国法律的灰色地带，此前的法律未将“幽灵枪”列为武器，因而其长期逃脱法律的监管。随着3D打印技术日益普及，犯罪分子将转向更隐蔽的供应渠道。此外，由于美国枪支权利组织的阻扰，拜登政府试图在“幽灵枪”管控上“急刹车”，或难有预期的效果。

“幽灵枪”何以成为致命的漏洞？

据央视新闻报道，2013年6月7日，加州圣莫尼卡学院发生的枪击案将“幽灵枪”这一概念带入美国大众视野。据美媒报道，23岁的肇事者扎瓦赫里曾在2011年试图购买武器，但由于不明原因，被认定为“不符合购买资格”。最终，扎瓦赫里从全国各地购入枪支部件，利用自己组装的半自动步枪进行射杀，最终导致5人死亡。

此后，“幽灵枪”成为美国各地那些被依法禁止购买或拥有枪支的人容易获得的致命武器。

当地时间2023年3月15日下午，美国曼哈顿，纽约州总检察长莱蒂·詹姆斯的办公室里展示收缴的57支非法枪支和幽灵枪。图/视觉中国

《纽约时报》称，长期以来，地下犯罪一直依赖于序列号被存档的失窃武器，但“幽灵枪”代表了数字时代的升级，在枪支法律严格的美国西海岸尤为盛行。

通常情况下，一起枪击案发生后，警方会根据在现场找到的枪支，向美国酒精、烟草、火器和爆炸物管理局（ATF）发起追踪请求。ATF通过枪支序列号或其他标记追踪其销售路径，从而协助警方破案。

但“幽灵枪”无法被追查。央视新闻报道称，现行的美国联邦法律规定，只有枪匣才是一把枪的决定性部件，一旦枪匣上带有连接和固定其他部件的钻孔，即被认定为枪械。反之，它只是一块金属。而“幽灵枪”就是游走在这条法律的灰色地带。

据美国司法部消息，从2016年到2020年，执法部门从潜在犯罪现场收回了2.3万余支“幽灵枪”，其中涉及了325起凶杀及未遂案件。然而这只是冰山一角。

央视新闻介绍，“幽灵枪”没有枪支序列号也无法被执法部门追踪，美国有许多商家出售“幽灵枪”套件，购买者拿到套件后即可按照说明组装成射击武器。由于此前法律未将“幽灵枪”列为武器，因此其关键部件上未打编号，即使在犯罪现场发现“幽灵枪”，也很难追踪到使用者和出售者。

这种由个人制造、未经联邦政府许可的“幽灵枪”，因可以轻易在网上购买零部件组装而成，也因无法被政府追查而得名。“幽灵枪”的存在给枪支监管制造了大量漏洞，无疑让枪支暴力泛滥的美国雪上加霜。

拜登曾表示，无论是恐怖分子，还是家暴者，从获得枪支零件到组装成一把枪只需要短短30分钟。

根据美国司法部的数据，2021年美国警方在犯罪现场缴获的“幽灵枪”数量达到2万支，是2017年的整整12倍。

泛滥的“幽灵枪”市场

目前，全美国制造和销售“幽灵枪”的公司有80多家，任何人无需出示身份证件就可下单，这意味着网络另一端可能是3D打印枪的爱好者，也可能是大规模枪击案的蓄谋者。

央视新闻称，任何人都可以下单购买，即使是零基础的人也能自学造枪。然而，很多3D打印枪的制造商坚称，这种可以自己组装的枪支是最不可能被犯罪分子使用的武器。

然而一桩桩枪击案却证明，事实恰恰相反。加州是“幽灵枪”暴力事件最为频发的地区之一，当地警方称，近年来在犯罪现场缴获的枪支中有超过一半是“幽灵枪”。

当地时间2022年4月11日，美国华盛顿，美国总统拜登提名史蒂夫·德特尔巴赫担任美国烟酒枪炮及爆炸物管理局（ATF）局长，并就“幽灵枪”的管控发表讲话。图/IC Photo

警方表示，在过去的18个月里，“幽灵枪”占犯罪现场缴获枪支的25%至50%。被捕的绝大多数持“幽灵枪”的嫌疑人都被法律禁止携带枪支。

《纽约时报》分析，“幽灵枪”及其生产行业之所以蓬勃发展，主要是因为美国联邦法规存在漏洞。用于“私人制造枪支”的部件被归类为零部件，而非真正的枪支，这意味着网上买家无需接受背景调查或注册武器。这使得它们对那些被禁止拥有枪支的人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这些人包括被定罪的重罪犯、受保护令约束的家庭虐待者、精神病患者和儿童等。

弥补这一漏洞是拜登下令制定新法规的重点，这是他在今年发生一系列大规模枪击事件后宣布的打击枪支暴力最突出的内容。这些规定基本上将“幽灵枪”视为传统枪支，即要求将核心部件刻上序列号，同时实施背景调查，并要求在线购买者到联邦许可的枪支商店取货。

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执法官员认为，这些规定将在很大程度上防止“幽灵枪”落入罪犯和儿童手中。“这肯定会阻止一些最明显的问题。”洛杉矶市检察官迈克·福尔（Mike Feuer）对《纽约时报》说，他正在起诉一家枪支零件供应商。

但是，这些新规定很可能会受到枪支权利组织的法庭质疑，预计要到明年年初，经过漫长的公众评议程序后才能实施。同时，枪支管制组织对联邦枪支监管机构的执法力度表示怀疑。

更重要的是，虽然这些规定将设置一系列法律障碍，但执法官员表示，非法零部件渠道肯定会适应并蓬勃发展。目前市场上仍流通着大量的枪支零部件，足以供应那些通过社交媒体平台或暗网销售预组装枪支的经销商数年之久。与此同时，可以制造枪支塑料和金属部件的3D打印机日益普及，也为黑帮和毒贩打开了非法武器的新后门。

“这种现象不会消失。”福尔说。

限制“幽灵枪”法规恐难有成效

拜登政府试图在“幽灵枪”管控上“急刹车”，或难有预期的效果。

尽管拜登政府官员认为，新的“幽灵枪”规定将能在法律上阻止其泛滥销售。然而，美国两个最具影响力的枪支权利组织（国家步枪协会和国家射击运动基金会）尖锐地批评了这些规定。国家射击运动基金会高级官员拉里·基恩（Larry Keane）对《纽约时报》表示，他“非常担心”这些规定会阻碍“合法的商业活动”，不排除未来采取法律行动。

当地时间2022年4月11日，美国华盛顿特区，2019年索格斯高中枪击案幸存者就“幽灵枪”（ghost guns）的管控发表讲话。图/IC Photo

然而，美国司法部的律师们更担心的是，更强硬的团体会在联邦法院对拜登政府制定的规定提出质疑，他们认为只有国会才有权改变枪支的定义，而不是美国枪支管理局。

《纽约时报》报道称，最近几个月，总部位于加利福尼亚州的非营利组织枪支政策联盟（Firearms Policy Coalition）起诉并阻止了包括特拉华州在内的几个州的“幽灵枪”法规，称这些规定侵犯了美国人“个人制造”枪支用于“家庭自卫”的宪法第二修正案权利。

大多数执法人员表示，目前民众对“幽灵枪”的需求仍将很高，因为在网上获得枪支，即使是非法获得，也比偷枪风险更小。

旧金山警察局的德里克·卢威（Derrick J.Lew）认为，鉴于3D打印的日益普及，犯罪分子将转向更隐蔽的供应渠道。卢威补充道，市场竞争已经变得越来越激烈，以至于供应商已经开始提供消音器和一种使手枪以更快的速度发射的装置等附加组件，退款担保也变得越来越普遍。

圣地亚哥警方开始发现更大规模的行动，通常与毒品交易有关。“你开始看到人们大规模生产枪支，他们可以一次生产20到30支枪。”枪支部门的一名警察说，利润是主要驱动力，经销商购买价值600美元的零件，将其组装在一起，然后以1400美元的价格出售，“顾客很乐意为无法追踪的武器支付溢价。”

央视新闻称，根据美国多州的警方记录，为犯罪集团批量制作3D打印枪已经成为武器黑市中的新趋势。

新京报记者 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