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穷！荣国府和爵位都属于贾环，贾政王夫人也得靠他赡养

趣侃红楼512：难兄难弟，贾环赋诗吐心声，阴阳怪气，贾赦悖论伏后事

上一回讲到贾政在中秋节宴会上，讲了一个“怕老婆舔脚恶心”的故事。话里话外针对抄检大观园，贾赦邢夫人对二房的羡慕嫉妒恨，讽刺长房没有孙子还有心思内斗。

贾赦当然不甘心被挤兑，马上还以颜色，也讲了一个“母亲偏心”的故事。

贾赦的故事非常明显。贾政二房没有继承荣国府的机会，是父母偏心才会上书皇帝剥夺属于贾赦的爵产给了贾政。让荣国公的世袭一分为二，贾政一家如今“鸠占鹊巢”。

贾赦嘲讽贾政当家名不正言不顺，得了便宜还卖乖。

至此，荣国府长房与二房的矛盾彻底摆在桌面上。大家都不再虚与委蛇。

贾母原本等到二儿子回来，一家人团聚，尽量弥补双方的矛盾和分歧。殊不知她老了，无力影响和控制家庭矛盾。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的“散了”。

贾母听见贾赦的笑话，半晌不语后才强颜欢笑说“我也得让这个婆子针一针”。是对贾赦“控诉”她偏心的伤心失望又无可奈何。

关于荣国府两房分治，次子贾政获得荣国府继承权这件事，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讲得比较模糊，只能推测与贾代善死前上本有关系。

看似贾代善更喜欢小儿子，因大儿子贾赦不成器，才上本求皇帝将爵位、爵产一分为二，改由两个儿子继承，避免被贾赦败家一败涂地。

但从兄弟二人名字看，原因并非那么简单。

贾赦字恩侯，除了歌功颂德外，字面意思还有他能袭爵是皇帝开恩赦免之故。

贾政字存周，典出周文王长子伯邑考让贤给弟弟武王姬发的故事。姬发继承名正言顺，暗示贾政的继承没问题。

那么，嫡长子贾赦为什么失去继承权，次子贾政又凭什么名正言顺获得继承权，以及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

贾母当初虽然借骂贾琏暗示贾赦惹了“大惊大险，千奇百怪”的祸事，到底不太清楚。曹雪芹没写也不好作推测。

不过，贾赦作为嫡长子出事，获益最大的是贾政，贾政的岳父是王家，王家并不安分，这背后有没有什么关联，就不好说了。不提。

贾赦知道自己说话造次，惹贾母不开心了，便拿话岔开，众人又再次行令。

（第七十五回）不料这次花却在贾环手里。贾环近日读书稍进，其脾味中不好务正也与宝玉一样，故每常也好看些诗词，专好奇诡仙鬼一格。今见宝玉作诗受奖，他便技痒，只当着贾政不敢造次。如今可巧花在手中，便也索纸笔来立挥一绝与贾政。贾政看了，亦觉罕异，只是词句终带着不乐读书之意，遂不悦道：“可见是弟兄了。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将来都是不由规矩准绳，一起下流货。妙在古人中有‘二难’，你两个也可以称‘二难’了。只是你两个的‘难’字，却是作难以教训之‘难’字讲才好。哥哥是公然以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自为曹唐再世了。”说的贾赦等都笑了。

贾环见贾宝玉和贾兰作诗得了赏。他便也提笔写了一首诗给父亲贾政。

贾政对贾环并不太在意。这次也是书中贾环唯一一次和贾母同桌吃饭。可知他在贾家的地位。

尽管庶子与嫡子同样享有继承权，但也因此被王夫人不喜欢，把贾环胡乱丢给赵姨娘，任凭他野蛮生长。

贾环被赵姨娘胡乱教育得不堪，贾母也看不上。贾政对这个“形容猥琐，举止荒疏”的庶子也不喜欢。加之他有嫡子贾宝玉做继承人，便也不甚在意贾环，更不想让庶子对嫡子产生威胁。

贾环的定位很清楚，就是传宗接代之用。

贾政没想到贾宝玉的诗固然是好的，贾兰小小年纪也有长进。如今贾环写的中秋诗也不错。

曹雪芹虽然没有写完中秋诗，但贾环诗中内容，如果结合元宵节的灯谜来看，大概是直抒胸臆。

诗中未必有什么大志，但就像贾宝玉所作《螃蟹诗》一样，富贵繁荣的气象肯定是有的。还记得之前贾宝玉的螃蟹风筝，就被给了贾环。也是伏笔。

脂砚斋[庚辰双行夹批：前文贾政戏谑已是异文，而贾环作诗更奇中又奇之奇文也，总在人意料之外。竟有人曰：“贾环如何又有好诗，似前文不搭后语矣。”盖不可向说问。贾环亦荣府公子正脉，虽少年顽劣，现今小儿之常情耳。读书岂无长进之理哉？况贾政之教是弟子目已大觉疏忽矣。若是贾环连一平仄也不知，岂荣府是寻常膏粱不知诗书之家哉？然后之宝玉之一种情思，正非有益子总明不得谓比诸人皆妙者也。]

脂砚斋的观点非常恰当，贾环尽管之前不好，但学习总有进步。随着年纪增长，只要认真学习，人都会有改变。贾环也不例外。

只可惜贾环吃亏在他跟在贾宝玉和贾兰后面，诗文不错虽让贾政有点讶异，却难免被挑三拣四。

他说贾环与贾宝玉是“二难”，批评兄弟二人诗文风格隐含不爱读科举之书的意思。

贾宝玉像温庭筠，贾环像曹唐，这二人尽管诗才出色，却都是屡试不第之人。

不过，贬中也有褒，他们的诗文确是好的。

贾政批评他们若能将心思摆正，未必不能科举仕途。只可惜“难以教训”，朽木不可雕也。

（第七十五回）贾赦乃要诗瞧了一遍，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

贾政望子成龙。他们二房没有爵位，想要中兴必然得靠自己打拼，不然只得吃祖宗老本。

贾赦借此唱反调。他看了贾环的诗“连声赞好”，不但给了奖励，更讽刺了贾政几点。

一，贾家是贵族，不像外面那些寒门酸士，需要十年寒窗苦读。读书懂道理就好。这是讽刺二房“无爵”。

二，贾家得祖宗福荫，也没必要妄自菲薄。明明有荫官可做，偏偏要教育子孙读书科举，结果把孩子教育傻了。这是讽刺贾宝玉的“呆”。

三，贾环的诗，才是贾家富贵气象。贾政赏赐了他的嫡子嫡孙，不喜欢庶子，贾赦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给贾环撑腰、鼓励。

注意这里有个争议，有观认为贾赦挺贾环暗示他是庶子。这是不对的。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说得很清楚，“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

贾赦、贾政都是贾母所生无疑。也因此贾母才会操心。试问王夫人会管贾环如何么？并不会。

贾赦挺贾环就是跟贾政唱反调。也在讽刺贾政次子没资格继承爵位，只能让子孙努力学习科举入仕。

（第七十五回）因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贾政听说，忙劝说：“不过他胡诌如此，那里就论到后事了。”说着便斟上酒，又行了一回令。

贾赦最后对贾环说的这句话可就有意思了。且信息量巨大。

首先，这次击鼓传花，从贾母到贾赦，第一个落到贾政手里。代表贾政从父母手中继承了荣国府。

第二个接到桂花的是贾宝玉，他是贾政的继承人。可事实上贾宝玉并没有继承。于是贾兰跳出来接替二叔又做了一首诗。

贾兰挺身而出，日后贾政二房真正的扛鼎之人，正是破而后立的贾兰，金榜题名高官厚禄，复兴了贾家。

其次，贾赦下一个接到桂花的，按说应该是贾琏。可贾琏没有接到桂花，反而是贾环接到了。

贾赦还拍着贾环的头说“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

贾赦说的是“世袭的前程”，就是指爵位。

按说贾赦的爵位应该传给贾琏，与贾环无关。

事实上贾赦、贾政都没等到传承，贾家就被抄家了。继承人贾琏、贾宝玉，谁也没能继承贾家。

那么，贾赦说贾环是他的继承人只是“无稽之谈”的空口白话么？肯定不是。

贾家抄家虽是重罪，皇帝还是网开一面开恩了。荣国府这边除了首犯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治罪。

贾赦、贾政、贾琏因为是首犯难逃罪责，流刑是跑不了的。其他人则审讯后都陆续放了。

于是就留下了一条线索要注意。贾兰日后科举入仕金榜题名，作为罪臣之后肯定不行。他要参加科举，必然是在荣国府被平反后，以无罪之身才行。否则他不具备科举资格。

而荣国府要平反肯定会恢复爵位。贾赦已经死了，贾琏被王熙凤连累是有罪之身，贾宝玉出家了……第四代世袭二等爵的继承人，只剩下了贾环。

这才是贾赦讲话的真正伏笔。也是贾环从贾赦手中接到“击鼓传花”的意义所在。

其实，早在元宵节，贾环作的那个《兽头枕头》灯谜，已经伏笔日后给贾政、王夫人养老送终，继承荣国府“家业”的就是贾环。不多赘述了。

众人玩了一阵，贾母也看出越来越话不投机，干脆就让贾赦、贾政他们各自回去。她好带着媳妇、女儿们换个心情。于是就让他们散了。那么，还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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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笺雅侃红楼插图｜清代画家孙温《绘全本红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