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观天下|时隔9年再任总理，他能带领波兰穿过泥泞吗

记者 王晓莹

12月13日，在波兰首都华沙，图斯克在宣誓就职仪式上讲话。

11日，在波兰首都华沙的一家电影院里，图斯克的支持者聚集在这里，观看大荧幕上议会众议院信任投票直播。当看到图斯克被选为总理时，他们非常兴奋。毕竟，此时距离图斯克卸任总理一职已经过去了9年。

与近年来以来一些欧洲国家出现极右翼或民族主义领导人不同，现年66岁的图斯克是一名传统政客。他出生在波兰北部波罗的海沿岸城市格但斯克的一个普通家庭，父亲是木匠，母亲是护士。图斯克13岁时，目睹警察向罢工工人开枪，这一幕在他心里种下了从政的种子。

提到自己的青少年时代，图斯克说那会儿喜欢踢球，球赛后会像个小混混一样和朋友们在大街上游荡着“找茬儿”。他大学就读于格但斯克大学历史学专业，大学时代开始参与政治活动。在当时波兰只允许极少数私营企业存在的情况下，图斯克与他人共同创办了一家私营企业，之后他慢慢接受了亲欧洲主义，当时的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和美国总统里根都是他的政治偶像。

这是12月12日在波兰首都华沙拍摄的众议院信任投票现场。

1990年，图斯克参与创建了自由民主大会党，并在1991年进入波兰众议院。1994年该党并入自由联盟党，图斯克则在1997年当选参议员。2001年，图斯克创建公民纲领党，此后他长期担任党首，并当选众议员，进而出任过众议院副议长。如今，他领导的公民纲领党是反对党阵营公民联盟的最主要政党。

自2005年以来，波兰的基本政治格局是法律与公正党、公民联盟轮流执政。2005年，公民联盟在议会选举中排名第二，不敌法律与公正党，后者与两个小党派组成联合政府上台执政。但在2007年，时任副总理安杰伊·莱佩尔陷入腐败丑闻，被时任波兰总统莱赫·卡钦斯基解除职务。执政联盟由此瓦解，波兰提前举行大选，公民联盟大获全胜，图斯克出任总理。

图斯克任内干得不错，带领波兰度过了经济危机，在2009年欧债危机的背景下，波兰是当时欧盟唯一实现经济增长的国家。外交上，图斯克采取与邻友好的政策，努力修补与德国和俄罗斯的关系。美国政治媒体《政客》评论称，图斯克是数十年来波兰最成功的政治家。2011年，图斯克赢得连任，成为1989年以来波兰首位成功连任的总理。

2014年，欧盟向图斯克伸出橄榄枝。他务实稳健的领导风格和支持自由贸易的经济主张，让他得到了不少欧盟国家领导人的认可，尤其是获得时任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和英国首相戴维·卡梅伦的支持。2014年8月，欧盟选举图斯克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他同年9月辞去波兰总理一职，同年12月正式出任这个被称为“欧盟总统”的职位。

到位于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欧盟总部工作之初，图斯克的英语磕磕绊绊，只能用波兰语致辞，简单描述自己当选后的感想。为了更好地在欧盟工作，他“恶补”英语，5年后离任时用英语交流已经不再是问题，甚至还时不时妙语连珠。比如，谈到英国“脱欧”问题时，他曾说：“桌子上已经没有为大家准备的蛋糕了，只剩下盐和醋。”

图斯克与默克尔 （资料片）

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期间，图斯克遭遇了不少难题，包括难民危机、英国“脱欧”、希腊债务危机等。他刚上任就面临欧债危机，为了不让债务危机演变为整个欧元区的危机，图斯克一改温和作风，以强硬姿态维护了欧元区的稳定。

在英国广播电视公司拍摄的一则纪录片中有这样一个画面：2014年的一天晚上，时任希腊总理阿莱克西斯·齐普拉斯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在图斯克的办公室里就救助希腊问题彻夜谈判，直到凌晨仍无法达成一致。就在谈判濒临破裂时，图斯克把办公室大门一关，对两位领导人说，“谈不好就别想走！”

图斯克在欧盟工作期间，他与波兰国内政府始终存在矛盾。他离开波兰后，来自法律与公正党的安杰伊·杜达在2015年当选总统，2020年胜选连任，任期至2025年。从2015年起，法律与公正党为首的右翼联盟也开始在波兰上台执政，图斯克之后的两位波兰总理——贝娅塔·希德沃和莫拉维茨基都来自法律与公正党。

担任欧洲理事会主席期间，图斯克还被牵扯进2010年时任波兰总统莱赫·卡钦斯基空难事件调查中。那一年4月，莱赫·卡钦斯基所乘专机在前往俄罗斯途中坠毁，包括莱赫·卡钦斯基夫妇与众多波兰高官在内的96人全部遇难。当时，图斯克担任波兰总理，而法律与公正党一直认为这不是一场意外。2015年该党上台执政后重启相关调查，莱赫·卡钦斯基的孪生哥哥、法律与公正党领导人雅罗斯瓦夫·卡钦斯基在议会发表讲话，疾言厉色地指控图斯克领导的公民纲领党对弟弟的死负有“道义上的责任”。

卡钦斯基兄弟 （资料片）

因为此事，图斯克在2017年接受了波兰国家检察院的问询，他当时说：“我没什么好怕的，雅罗斯瓦夫存心打击我，他吓唬不了我。”那一年的欧盟春季峰会上，各国领导人对图斯克能否连任欧洲理事会主席进行投票，当时28个国家领导人中，只有时任波兰总理希德沃投了反对票。

2019年11月，图斯克卸任欧洲理事会主席，转而成为欧洲议会最大党团欧洲人民党的主席。图斯克长期在欧盟内部发挥作用，与此同时，法律与公正党执政的波兰与欧盟的关系也产生了不少裂痕。

在乌克兰农产品外运问题上，为保护本国农民利益，迎接即将到来的2023年议会选举，波兰政府不顾欧盟反对，对乌克兰农产品实施进口禁令。在移民问题上，波兰推行反移民政策，反对欧盟向各成员国分配安置移民。更重要的是，波兰还因国内司法改革与欧盟关系恶化，波兰此前设立一个专门针对法官的纪律审查机构，被欧洲法院裁定不符合欧盟法律。波兰宪法法院随后以牙还牙，裁决欧洲法院干涉波兰司法改革违背波兰宪法。今年6月，欧洲法院又裁定波兰的司法改革违反了欧盟法律。受此影响，欧盟暂停对波兰发放规模达数百亿欧元的发展基金。

莫拉维茨基

在今年10月举行波兰议会选举中，法律与公正党虽然维持了众议院第一大党地位，但所获194席未能超过半数，失去独立执政资格。而且，由于其他党派都不愿与之联合执政，尽管莫拉维茨基先按惯例获得优先组阁权，但莫拉维茨基组建的新政府未能在众议院的信任投票中过关。在这期间，图斯克领导的反对党联盟也组建了政府班底，并在图斯克被众议院选举为总理后，迅速开始履职。

12日，图斯克在众议院发表了三个多小时的施政纲领演说，对乌克兰表达支持，并宣布了新政府将立即实施的一些举措。他领导的反对党联盟由公民联盟、“第三条道路”联盟和新左翼党组成，在众议院460个席位中拥有248席。

对欧盟而言，图斯克的归来显然是个好消息，但对他本人来说并不轻松。波兰现任总统杜达来自与图斯克针锋相对的法律与公正党，而总统有权否决议会通过的法案。此前8年间，法律与公正党执政时期在波兰央行、最高法院及其他重要的司法、金融机构都有盟友。英国《卫报》引述政治分析人士的话说，图斯克政府免不了同法律与公正党展开一番争斗，他的执政之路可能如同“穿过泥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