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鸽子

本文转自：烟台日报

□惟耕

上午9点12分，那只灰色的鸽子又来串门了，很随意地落在书房外宽不过十几厘米的窗台上。我坐在书桌前，隔着一层玻璃，用目光与它对话。它照例先是机敏地转动脖子朝四周瞥上几眼，然后再扭转头望几眼我的书房，或者是我。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我没敢动，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它，生怕任何一个动作就会破坏了这种美好的氛围。

我不清楚五年前我搬到这所房子之前，它是否也光顾过这里。我俩初次相见，是在我刚住过来的那个初秋的早上，云层很薄，微风把天空洒下的水滴梳理成长长的丝线。它被雨丝缠绕住的羽翼扇动起来有点儿吃力，便落脚在窗台上。

那时候的它，身形要比现在娇小得多。一身深灰色的外套，竟无意间与我撞衫。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除了机灵，还是机灵。

虽然我在书房闲坐的时间并不多，但从那以后，缘分让我们不止一次在这里相遇。有好多次，我俩就那样隔着玻璃静静地对视，即使每次它看我的时间都不过几秒，但我总觉得，就这几秒的对视，它也已经窥透了我的心事。

就这样，日子久了，跨越物种的我俩成为老相识，就像黄豆与菟丝子，就像水牛和它背上的小鸟。但我俩之间与它们又有所不同，豆苗与菟丝子是寄宿与寄主的关系，水牛和小鸟是相互依附存在的，而我没有给它投放一粒食物，它也没像黄莺一样给我唱一支动听的歌。我们就像两株不同科属的小树，分立在小溪两岸；又像一棵草与另一棵草，一棵是单子叶的，一棵是双子叶的。

每次看到它的时候，我大多都是在静静地翻书或者敲击键盘，而它可能是路过歇脚，也可能是特意过来告诉我一个好的消息。只是很多时候，我没有听懂它的语言，也没有完全读懂它看向我的目光的含义，但我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相信，它是友好的，是带着善意、带着喜讯来的。

所以我还是要感激它。是它在那个雾气蒙蒙的早上，给我带来第一声美好的问候。是它在我搜肠刮肚，为思索一个词语而不得之时，给我一丝灵光与启迪。今天，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它如约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来说，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看它频频转换微胖的身姿、频频扭动脖颈着急的样子，我猜它一定是匆匆而来，又要急着离开，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等着它去做。我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打开手机拍照功能。既然来了，我总得给它留下一点影像，一来见证一下我们的友谊，二来我还可以从它短暂的停留中，慢慢破译或者领悟它目光中给我传达的某种暗示。

片刻之后，它还是飞走了，但我肯定不是我的举动吓着它了，因为在我按下快门的一刹那，突然有另一只鸽子掠过窗台。它是听见了同伴的呼唤，才匆匆离开的。我确实没有任何要惊扰它的想法和举动，因为我俩是熟识的朋友。

它不是每天都来，我也不是每天都会待在书房里。我只希望它能经常在这一小片已经属于它的窗台上，歇歇脚，陪我读读书。我也能经常看见它，在它的面前，我不隐藏一丝儿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