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药香

本文转自：解放军报

淡淡的药香

■付小臣

父亲送我去军校报到那天，给我装了满满一包膏药。他背着我的背囊走在前面，我拉着皮箱跟在后面，背囊中散发出清冽的药香一直飘荡在我鼻尖，也将我的思绪带回了从前。

自打我记事起，就常常看到父亲做膏药，家里也一直弥漫着药香。有时是深夜，睡眼惺忪的我看到父亲弯着腰，在灯下整理草药；有时是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被母亲唤回家吃饭，看到父亲正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握着药碾子滚动，将晒干的草药碾成末……

我儿时贪玩，不喜欢学习。一次，我月考考得不好，拿着成绩单慢悠悠地往家挪，还故意绕了远路。路过一个药店时，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熟悉的碾药声，便好奇地往里瞧，竟然看到了父亲。只见他站起来，抬起手擦了擦汗，揉了揉腰，倒着走两步，又接着坐下继续碾。看着父亲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转身匆匆离开。

当时的我满心愧疚，没敢问父亲去药店碾药的缘由，直到我考上军校后才知道：一次扛建材时，父亲因为腰伤使不上力，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从那以后只能来中药铺子做些膏药贴补家用。

父亲做膏药赚的钱，支撑着我读完了高中，而他制作的膏药，也陪伴了我的军旅生活。有一次400米障碍训练，我从高板上摔下来，伤到了腰。父亲知道后，第二天便赶到了学校。他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头发也有些凌乱，手里还提着一个装满膏药的塑料袋。父亲没说话，只是默默撕开一贴膏药给我贴上。

从那时起，父亲隔三岔五就给我寄些膏药，还总说：“同学们哪里不舒服，你就分给他们贴一贴。”父亲的话，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来，我听母亲说，父亲知道我受伤后，立刻带上了前几天做的膏药，连夜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坐第一班火车赶到我军校所在的城市。后来，他担心我受伤了不对家里说，就经常寄些膏药让我备着。

父亲不善言辞，总是用他的行动为我撑起一片天。记得刚收到军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父亲格外高兴，将常年因做膏药染黄的手洗了又洗，才将通知书接过。他眼角眉梢都洋溢着笑，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好，真好！”紧接着，他熬了好几个夜，赶制了一大摞膏药，塞进我的背囊。

或许是因为父亲深受腰疼之苦的缘故，每次视频通话，父亲总是嘱咐我：“不要跷二郎腿，坐久了要起身活动活动，不要弯腰驼背……”视频最后，他总要再加一句，训练千万当心。

升入大四后，学习训练压力更大，高强度训练让我之前受伤的腰又疼了起来。我拿出父亲寄来的膏药，小心翼翼地贴在腰间，疼痛渐渐缓解。

考核的日子很快到了。飞奔在跑道上，我脑海里浮现出一幕幕场景：父亲在中药铺揉腰的身影、熬夜制作膏药的样子……贴在我身上的膏药变得温热，好像是父亲那双有力的大手，推着我向前。

如今，我已在基层单位工作两年，父亲仍不时给我邮寄一些膏药，以备不时之需。只要闻到那淡淡的药香，我心里就充盈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