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列格·亚诺夫斯基：对俄罗斯来说，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战略地位有何不同？

【文/观察者网专栏作者 奥列格·亚诺夫斯基】

俄罗斯人将前苏联地区称作“近邻”，这一亲切称呼定义了俄罗斯针对该地区的战略方针。不论在历史、文化、传统还是亲缘关系方面，俄罗斯与“近邻”都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数百万俄罗斯人居住在近邻国家，俄语是这些地方的第一或第二大语言，疆界划分并不严苛。近邻国家孵生的问题因而会潜移默化渗入俄罗斯本土，包括种族宗派暴力、毒品、违禁品乃至恐怖主义运动。

无怪乎俄罗斯新的外交理念将其视为“保证俄罗斯安全、稳定、领土完整和社会经济发展的首要任务1。普京、卢卡申科与托卡耶夫三位总统最近的会晤内容登上新闻头版，美国政评者们见缝插针发酵冲突，宣扬“托卡耶夫总统拒绝加入联盟国”2，然而托卡耶夫并没有、也不会收到联盟国的邀请函——俄罗斯绝非意欲一味拉拢邻国，而是根据全球安全状况和宏观经济形势做出层级协调。

顺便，借用托卡耶夫总统的措辞3，由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组成的“联盟国”是一个“独特的架构”，卢卡申科总统则描述它为“重中之重”4。它意味着联合军事原则、共同协定标准法规、疆界互通以及在处理国际事务时保持步调一致，正是联盟国的存在使得明斯克得以邀请俄罗斯在其境内部署安保力量，而不违反任何防核扩散条约。

卢卡申科的“玩笑”、托卡耶夫的回应以及核武器的安置可以通过考察邻国关系、与俄罗斯的历史联系以及莫斯科长期区域战略来解释。

哈萨克斯坦未与俄罗斯结盟也不寻求战术核武器，究其根本原因是战略安全。该国被友好国家环绕，是俄罗斯领导的集体安全组织（CSTO）及中国领导的上海合作组织（SCO）框架内的成员国。

2022年1月时，哈萨克斯坦政变未遂时局动荡，以俄罗斯为首的CSTO同盟发出闪电援助。北京则秉承不干涉原则，对哈萨克斯坦表示关切。中俄为反“颜色革命”提供了力量5。

白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情况不同，它的西方邻国隶属北约，致使白俄罗斯贸易受限，诸如马克龙之流的欧洲高管时常以此要挟卢卡申科。6

因此当阿斯塔纳被卷入邻国经济条约网络，明斯克就遭到了孤立，受到敌对军事联盟威胁的明斯克自然选择向其最亲密的盟友寻求安全保障。

与此同时，明斯克政府在2020年遭遇暴力抗议时7毅然揭竿而起，在欧盟和以波兰为首的波罗的海国家的一贯敌视中，该国得到了锤炼。对乌克兰特别军事行动开始后，白俄罗斯发现自己面临着更加严峻的安全挑战——自然向莫斯科寻求帮助。

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相对战略地位决定了其安全策略。更重要的是，中国在中亚地区一贯的建设性和支持和平的立场使“斯坦们”能够享有政治自主权和国土安全，白俄罗斯与中国却没有这样的因缘。

白俄罗斯国家通讯社6月27日报道，当天卢卡申科发表讲话，透露了他与普里戈任在瓦格纳兵变后的谈判细节。图自白通社

历史的作用举足轻重，俄罗斯人和白俄罗斯人的文化和种族几乎没有区别，这使得深度融合更加容易。联盟国总书记梅津采夫将两国合称为“我们的文化传统”8。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虽曾经是盟友，但差异更大，正如托卡耶夫6月20日所言，他的目标是“在双边意义和多边论坛上”深化与俄罗斯的伙伴关系9。

由此，1991年苏联解体后，莫斯科和明斯克迅速建立起联盟国架构，积极整并，2021年签署了最新修订版的路线图。10

莫斯科和阿斯塔纳关系则比较疏远，主要框架是欧亚经济联盟（EEU）。欧亚经济联盟并非为建立联盟国铺设的砖石，而是一个经济协调机制。

哈萨克斯坦会发现自己很难在一体化进程上与白俄罗斯并驾齐驱，况且它也没有共享深厚历史文化的优势，所以莫斯科在中亚可能会优先考虑EEU-中国的经济协调关系，正如托卡耶夫所说，此举“至关重要”。11

习近平主席也强调了EEU的重要性并指出合作的巨大潜力12，去年还起草了EEU-中国自由贸易条约13。最近的中国-中亚峰会则将重心放至该地区已经形成的合作共同体，这种合作精神保障该地区的安全，哈萨克斯坦既不需要寻求与俄罗斯一体化，也不需要军事化武装。

最后，莫斯科的国家安全战略和外交政策概念明确指出，“最终目标”是建设有坚实安全保障的近邻地区，为经济发展和投资提供信心，并防止近邻问题渗入俄罗斯本土。

莫斯科的愿景与中国的全球倡议不谋而合。中国的《全球文明倡议》呼吁治理需因地制宜，俄罗斯所见略同。中国全球发展倡议强调建设基础设施的重要性，俄罗斯的企业群体也正在前苏联各地开展维护和兴修工程。

莫斯科方持对外开放合作态度，譬如SCO，该区域论坛成员包含“近邻”和中国。中国是我们的邻国，也是全球决策的重要参与者。

中国-中亚峰会后，俄罗斯总理米舒斯金访问中国14。俄罗斯工商业领导人与总理一道会晤中国友人，宣布俄罗斯的Avtovaz公司将与中方一起联合开展汽车生产，加深双方关系15。莫斯科与北京的合作，彰显了双方对该地区国际架构的共同愿景。

故此，中国推动“一带一路”的同时，俄罗斯将保证地区安全，二者相辅相成。苏联解体后，俄中两国在许多方面愿景一致甚至相同。继续按照目前的轨迹发展，俄罗斯的“近邻”完全有望变得更稳定、更安全和得到快速发展。对于北京和莫斯科来说，这才是该地区真正的最终目标。

注释：

1. Russian Foreign Affairs Concept, 31 March 2023, V.49. http://kremlin.ru/acts/news/70811

2. https://www.newsweek.com/lukashenko-belarus-nuclear-weapons-offer-kazakhstan-russia-tokayev-1803269

3. https://www.belta.by/politics/view/tokaev-o-sojuznom-gosudarstve-eto-unikalnyj-pretsedent-v-mirovoj-politicheskoj-istorii-i-s-etim-nuzhno-568372-2023/

4. https://rg.ru/2021/11/04/lukashenko-podtverzhdaet-nacelennost-na-rasshirenie-integracii-s-rossiej.html

5. https://www.reuters.com/world/asia-pacific/china-offers-kazakhstan-security-support-opposes-external-forces-2022-01-10/

6. 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us-belarus-france-idUSKBN26I084

7. https://www.rferl.org/a/lukashenka-accuses-west-of-trying-to-destroy-belarus-with-another-color-revolution-/30842510.html

8. https://eadaily.com/ru/news/2022/07/15/stali-izvestny-perspektivy-rasshireniya-soyuznogo-gosudarstva-belorussii-i-rossii

9. https://tass.ru/mezhdunarodnaya-panorama/18067641

10. https://www.bbc.com/russian/news-58522376

11. https://www.gazeta.ru/business/news/2023/05/24/20514962.shtml?updated

12. https://iz.ru/1517880/2023-05-24/si-tczinpin-otcenil-sotrudnichestvo-kitaia-so-stranami-eaes

13. https://rg.ru/2022/10/14/kitaj-i-eaes-rassmatrivaiut-vozmozhnost-sozdaniia-zst.html

14. https://twitter.com/ChinaEurasia/status/1661031668331978753?s=20

15. https://twitter.com/ChinaEurasia/status/1661032786705403907?s=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