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与螃蟹

本文转自：金陵晚报

□羽白

“何需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如果说要选秋天的代表花，桂花无疑是有力的竞争者。

仿佛一夜之间，空气中充盈着桂花香，迟钝的我方才恍然，桂花开了呢，向枝头细细观察，果然，深碧的树叶间，有金黄色、淡黄色的花蕊如害羞的少女般怯怯地簇拥在树枝丫里，默默地绽放，风过处，有花朵悄然坠落。桂花的花期，亦长亦短，空气中才刚刚熏蒸着桂花香呢，不几天，树下、道路上落满了细碎的小花，薄薄的仿佛是桂花织就的地毯。然而，一拨又一拨的花开花谢，延续了整整一个秋季。桂花是十大名花之一，是一种集体的力量，以单朵花而论，无论是形，色，香，可以说是毫无存在感，而点点簇簇的花朵，开满了枝头，一时间，秋天就充满了桂花的香与色。

桂花有别于其他名花的，还在于那无与伦比的食用价值。别的花也有入菜的，但都比不上桂花广泛的群众基础。桂花鸭、桂花糖藕、桂花糯米圆子、桂花糖炒年糕、桂花糖……从南到北，或主或宾，但凡有桂花入菜的，都是不可或缺的灵魂，有了桂花，菜肴立马变得活色生香。年少时，跟着外婆住在老家，门口有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每到秋天，外婆带着我们，围着树干在树下铺上一大块干净的被面，两个熊孩子无比兴奋地摇着树干，桂花如雨，纷纷落下，仔细拢起被面，就是一树桂花的收成。收下的桂花，或者是在太阳下曝晒制成桂花干，或者是在泡茶时加上一点点，或者是做点心时加入，更多的则是做成桂花糖。取一干净的头小肚大的坛子，收下的桂花在太阳下晒干水汽，一层桂花，一层白糖，慢慢地填进去，直到把坛子装满，密封保存——慢慢地白糖化了，变成了蜜色的、半流动的液体，是为桂花糖。腌好的桂花糖，填满了秋后的日子，让冬天多了份甜和暖。

说到桂花，就不能不说螃蟹，两者都是秋天的代表，桂花香了，螃蟹也就上桌了，《红楼梦》中，借史湘云开诗社，行事周全的宝姐姐筹划，浓墨重彩地描写了一场螃蟹宴，合府尽欢。不同于贾府平时的食不厌精、烩不厌细的风格，从文中的描述可以看出，贾府吃蟹是隔水清蒸，吃的是天然本味，薛姨妈说“自己掰着吃才香甜”。可见，虽是公门侯府，吃蟹的方式，看着也很原始，大概也说不上优雅，完全不同于江南地带，有专门的吃蟹工具，整套称之为蟹八件，用得好的，可以在吃完以后拼成完整的螃蟹。不过在《红楼梦》里，吃螃蟹是“持螯擂姜”的豪放，只不过小姐太太们身边，有更多的下人服侍着剥壳剔肉而已。更有趣的是，宝姐姐说，“家下人田里出的好肥大螃蟹”——完全不同于现在，搭上阳澄湖，螃蟹才能身价百倍。哎，其实在十多二十年前，鱼米之乡的江南地区，秋风起时，吃蟹是多么容易的事。但凡有水的地方，随便都可以抓到螃蟹，几个小伙伴，相约出去，翻开浅水里的石头，很快就能抓上小半篓，或者上笼清蒸，小的裹上面粉油炸。宁波有名菜蟹炒年糕，至于蟹肉小笼大抵就不是寻常百姓尝试的了。国人认为螃蟹是天下不可多得的美味，不过在国外，这位横行霸道的尊兄，在餐桌上却不是那么广受欢迎，可能是因为吃蟹太麻烦吧，所以宁愿放弃美味。倒也是，一般小朋友都不太爱吃蟹（没有人帮着剥壳的情况下），比如我自己小的时候。现如今，经济发展了，随手可抓螃蟹的年代也远去了，人类的扩张，压榨着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想来也是悲哀。

桂花和螃蟹，是秋天不可或缺的甜美味道，你，动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