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盘2023乌克兰大反攻：挫败与僵局

【知远导读】近日，《华盛顿邮报》这一美国情报界的非官方喉舌发表了一篇由两部分组成的长篇报道，介绍了2023年乌克兰大反攻及其失败的原因。

西方不会承认自己的预测和评估具有误导性，贯穿全文的核心观点是乌军错在“选错了进攻方式”，乌军总司令扎卢日内本人被描绘成无能之辈，失败的罪魁祸首。乌军因无法按北约军事专家计划的方式去战斗而受到批评，而俄军成功防御的原因则被简单归结为大量防御工事和愿意付出“尸横遍野”的代价。

文章全篇长约1.6万字,篇幅所限，推送部分为节选。此外，译者在编译过程中忽略了部分感情色彩过重，信息量不大的内容，敬请谅解。

—乌克兰、美国和英国军官举行了八次大型桌面兵棋推演，基于其结果制定反攻作战计划。但在没有赋予其足够空中力量的情况下，美军高估了乌军在短期内转变为西方风格军队的程度。

—美国和乌克兰在某些战略、战术和时机问题上存在较大分歧。美国希望乌克兰在4月中旬开始进攻，以防止俄罗斯继续强化其防线。乌克兰则犹豫不决，坚称如果没有更多的武器援助和人员训练，他们还没有做好反攻准备。

—美军军官确信，以乌克兰现有的部队和武器，对俄罗斯的“苏罗维金”防线发动正面机械化进攻是可行的。根据计算机模拟的结论，在最好的情况下，乌军可以在60-90天内抵达亚速海海岸线，切断俄军在扎波罗热以南作战的部队与友军的联系。

—美国主张沿南部轴线集中进攻，但乌克兰领导层认为应该在600英里战线上的三个不同点发起进攻，即向南进攻抵达亚速海必经的梅利托波尔和别尔江斯克，向东增援已陷入困境的巴赫穆特市。

—美国情报部门的看法比美国军方更为悲观，他们认为，鉴于俄罗斯在冬季和春季建立了坚固的多层防御体系，进攻成功的几率只有一半。

—乌克兰和西方国家的许多人低估了俄罗斯从战场灾难中恢复战斗力的能力，低估了俄罗斯利用其相对宽裕的人力资源、大面积雷场，以及军人的勇敢与牺牲精神展开防御的能力。

—随着进攻的预期发动时间临近，乌军官员担心他们会遭受灾难性的损失，而美军官员则认为，如果不发动一次决定性的进攻，最终的损失只会更大。

2023年6月15日，在北约总部的一间会议室内，美国国防部长奥斯汀在美军高级指挥员的陪同下，与乌克兰国防部长雷兹尼科夫会面。

奥斯汀向雷兹尼科夫询问了乌克兰夏季反攻最初几天的决策情况，追问他乌军为什么不使用西方提供的扫雷设备来发动更大规模的机械化进攻，或者使用烟雾遮蔽来辅助部队推进。奥斯汀认为，尽管俄罗斯已经在当地构筑了坚固的防线，但俄军并非不可战胜。

雷兹尼科夫说乌克兰的军事指挥员才是做出这些决定的人。他指出，乌克兰装甲部队的每一次推进都会被俄军的雷场、直升机、无人机、坦克和炮火摧毁，无法顺利机动。在没有空中支援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用炮火持续轰击俄军防线，步兵尽早离开目标明显的装甲载具，徒步前进。

在布鲁塞尔举行的这次会议表明，这场在乐观情绪中诞生的反击战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引发了华盛顿和基辅之间的摩擦和猜疑，并使人们对乌克兰是否有能力夺回决定性的大片领土产生了更深层次的疑问。随着冬季的来临，前线已经冻结，乌克兰最高级别的军事官员承认战争已经陷入僵局。

2023年年初，西方国家击败俄罗斯的决心达到顶峰，乌军信心十足，泽连斯基总统也一再宣称将取得决定性胜利。但现在，各条战线都存在不确定性。乌军的士气正在减弱。国际社会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中东。即使在乌克兰的支持者中，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在政治上不愿意为一项岌岌可危的事业做出更多贡献。几乎在前线的每一个焦点地区，反俄阵营的期望都没有取得预期结果，乌军已经陷入泥潭，付出巨大的伤亡却只夺回了一小块领土。

泽连斯基上周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说：“我们希望更快取得战果。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取得预期的结果。这已是既成事实”。

考虑到上述因素，再加上泽连斯基得到了绝大多数乌克兰人的支持，发誓要战斗到乌克兰恢复1991年从苏联独立时建立的边界为止。乌克兰取得胜利的可能性已经远远低于战争将绵延多年，造成巨大破坏的可能。

英国人认为乌克兰重返独立时边界的过程“将耗费数年时间，付出极大伤亡”，“如果可能的话，乌克兰愿意这样做吗？这将对国家人力资源产生何种程度的影响？对国民经济产生何种程度的影响？需要西方提供何种程度的支持？”

今年年底，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确信，他可以等待西方国家转变态度，并完全吞并俄军已经占领的乌克兰领土。

停滞不前的反攻

—担负主攻任务的一个旅，尽管装备了最新型的西方武器，但其70%的军人此前没有战斗经验。

—战场上的挫败导致乌克兰与美国在如何最有效地突破俄罗斯纵深防御的问题上出现了分歧。

—由于美国对战场决策的事后批评，导致两军局势紧张，驻欧美军最高指挥员在战役初期数周内都无法与乌军最高指挥员取得联系。

—双方都指责对方的错误或误判。美军官员得出的结论是，乌克兰在基本军事战术方面存在缺陷，未能通过地面侦察来探明雷场的地雷密度。乌军官员则表示，美军似乎并不理解攻击无人机和其他技术如何改变了战场。

—总的来说，乌克兰在2023年仅夺回了约500平方千米的领土，代价是数千人死伤，以及消耗西方数十亿美元的军事援助。

2023年6月7日，扎波罗热。第47独立机械化旅的士兵们等待夜幕降临，紧张而又自信地挤进美国提供的布拉德利步战车，期待已久的反攻即将开始。

该旅在头24小时的目标是前进约9英里，到达拉博季诺村，这是南线反攻的第一步，最终目标是收复亚速海附近的城市梅利托波尔，切断该方向俄军的补给线。

然而，一切都没有按计划进行。

乌军预料到了雷场的存在，但误判了地雷的密度。乌克兰士兵们在德国的一处平坦地形训练设施中接受了驾驶布拉德利步战车的训练。但在扎波罗热地区的泥泞土地上，在震耳欲聋的战斗声中，他们只能艰难地沿着先头部队扫过雷的狭窄通道前进。

位于高地的俄军开始发射反坦克导弹。车队中部分车辆被击中，迫使后面的其他车辆偏离道路，这些车辆触雷爆炸，又使更多的车辆陷入混乱。俄罗斯直升机和无人机的突然袭击也加剧了“连环车祸”。

部分新组建的部队第一次经历战斗的冲击，他们回撤，重新集结。随后连续几天都陷入了进攻然后撤退的循环，只得到相同的残酷失利。反攻第四天，战场上散落着被焚毁的西方军事装备——美国布拉德利步战车、德国豹式坦克、扫雷车。死伤惨重的现实极大降低了士气。乌军最高指挥员扎卢日内将军已无法承受继续失利的后果，告诉部队在乌克兰有限的武器被摧毁殆尽之前暂停进攻。

扎卢日内没有像美国同行建议的那样，试图通过大规模机械化进攻和火力支援来突破俄军防御，而是决定让乌克兰军人以大约10人为一组，徒步前进。这种看似陈旧的作战方式可以节省装备和生命，但作战过程会漫长很多。

与美军联手推演长达数月的计划在第四天被搁置，原本计划在2-3个月内到达亚速海的反攻行动也几乎陷入停滞。乌军没有实现在第一天突破9英里的目标，仅在6月以来的近6个月里前进了约12英里，解放了数个村庄。梅利托波尔仍然遥不可及。

反攻开始近六个月后，这场战役已成为一场消耗战。潮湿的、第一次世界大战风格的战壕遍布乌克兰东部和南部，侦察和攻击无人机随处可见。俄罗斯对乌克兰城市的非军事目标发动导弹袭击，乌克兰则利用西方导弹和自研武器对战线后方的莫斯科、克里米亚半岛及黑海舰队进行打击。

然而，2023年6月以来，战区的边界几乎没有变化。与他在战争第一年经常保持沉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普京总统利用一切机会宣扬乌克兰的反攻已经失败。

为实战而训练

1月16日，距离乌克兰反攻开始还有5个月时，时任美国参联会主席米利上将赴德国格拉芬沃尔训练区，看望刚刚抵达的乌克兰第47独立机械化旅。米利与随员徒步穿过泥泞而寒冷的训练场，与乌克兰士兵开玩笑，观看他们用步枪和M240B机枪向固定目标射击。

自2014年俄罗斯入侵并吞并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半岛以来，格拉芬沃尔训练区一直被用来训练分队级别的乌克兰军人。为了给反攻做准备，最近滚动受训人员的规模已扩大到单批超过一个营，大约600人。

第47旅将配备西方武器，被选为反攻的“尖刀部队”。但当米利四处巡视并与乌克兰士兵（从20多岁的年轻人到中年“新兵”）聊天时，许多人告诉他，他们刚刚离开平民生活，没有战斗经验。据该旅的一位高级指挥员称，大约70%的士兵没有任何战场经验。

乌克兰军事领导层决定由战斗经验丰富的旅在冬季抵御俄军，集中新兵用于组建新的旅，在国外接受训练，然后在春季和夏季主导战斗。在已经历时一年多的战争中，即便按西方国家的保守估计，仍有多达13万名乌军官兵死伤。这对乌军造成了沉重打击，即使是百战重生的旅，现在也主要由应征入伍者组成。

第47旅的领导层也非常年轻，旅长虽然战场经验丰富，但只有28岁，副旅长也只有25岁。与大龄军官不同，刻意挑选的年轻军官没有受到苏联战争思维的影响，可以更好地吸收北约战术。

部分乌克兰士兵认为美国教官没有掌握与更强大敌人的对抗技能。第47旅一名呼号为“小丑”的士兵说，“美国军人没有考虑到大量无人机、防御工事、雷区等的存在”。乌克兰军人带来了自己的无人机，希望能有助于相关训练，但美军组训人员最初拒绝了将无人机整合至训练内容中的请求，只因为培训计划是预先确定的。但最终，基于乌克兰的强烈表态，增加了无人机相关内容。

“小丑”认为，美军的训练，包括低温条件作战训练以及调整炮火等内容让人受益匪浅。但一旦战场上真正的子弹从身边飞过，很多东西就被忘记了。“我们必须在战斗中改进战术，不能死板地按照我们被教导的方式使用它”。

美国和乌克兰官员表示，他们不寄望于两个月的训练就能将这些部队转变为北约标准的部队。一名美国高级军官表示，训练目标是教乌克兰军人正确使用新的西方坦克和步战车，并“让他们掌握射击和机动的基础知识”。

迟到的进攻命令

当第47旅于2023年春季返回乌克兰时，他们预计反攻会立即开始。5月初，该旅被转移到更靠近前线的地点，将布拉德利步战车和其他西方装备隐藏在扎波罗热地区农村地带的林木丛中。所有车辆上该旅的徽章被遮盖起来，以防亲俄罗斯的当地居民泄露他们的位置。

但几周过去之后，仍没有接到进攻的命令。很多军人已失去对于进攻的热情。该旅一位军官表示，政治领导层“不应该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反复强调我们的反攻”“敌人知道我们从哪里反攻”。

米利和其他参与策划进攻的美军高官主张乌军应在扎波罗热地区的一个关键地点集结兵力，克服俄军的顽强防御，确保成功夺取梅利托波尔，抵达亚速海。然而，乌克兰的计划是沿着三个轴线推进——沿着两条不同的路径向亚速海方向进攻，以及在乌克兰东部继续向坚守了近一年之久，刚刚于2023年春季失陷的巴赫穆特一带增兵。

乌克兰军事领导人认为，在南部某一地点部署过多部队将使东部的防御变得薄弱，俄军可能借机扩大战果，甚至向哈尔科夫发起进攻。

驻扎在顿涅茨克地区西部边缘一带的乌克兰海军陆战队将向南推进到沿海城市别尔江斯克，以分割扎波罗热地区的俄军，助力第47旅和其他旅（乌克兰称之为第9军的一部分）沿着反攻的主轴线向梅利托波尔发起进攻。

反攻计划要求第47旅和第9军突破俄军第一道防线并占领拉博季诺村。随后，由伞兵组成的第10军将参加第二波向南推进的战斗。

布拉德利步战车的车长（呼号为“法国人”）表示，“我们认为拿下拉博季诺村将是一项简单的，为期两天的任务”。

尝试所有进攻方法

反攻发起几天后，时任第47旅旅长的亚历山大·萨克视察了该旅夺取的一个俄军阵地。他注意到反无人机枪、热成像瞄准镜和小型无人侦察机以及其他废弃的物资。他认为，“俄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并没有让俄军措手不及，他们掌握我们的进攻方向”。

萨克还发现了一张俄罗斯人用来标记雷区的地图。仅前线的一部分（约4英里长、4英里深）就列出了20000多个地雷。

萨克说，“雷区是意料之中的存在，但我们低估了它”“我们进行了多手段侦察，但许多地雷被掩盖或掩埋。除了阵地前方外，俄军还在己方防御阵地内和阵地后方布雷”。

美军官员认为，乌军本可以通过更多地使用地面侦察力量，减少对无人机侦察的依赖来取得更好的结果。第47旅一名资深无人机操作员也表示，只有徒步侦察才能发现遥控爆炸的陷阱，无人机无法探测埋藏的地雷、绊网或诱杀装置。

扎波罗热地区主要由平坦、开阔的地形组成，俄军选择了相对高点来建造关键防御工事，装备反坦克导弹的俄方守军在那里等待布拉德利步战车和豹式坦克车队。易辨识的扫雷坦克总是走在车队的最前方，它会在俄军侦察无人机的“照顾”下首先成为被打击目标。

据一名乌克兰高级国防官员称，乌克兰大约60%的扫雷装备在第一天就被损坏或摧毁。这位官员表示：“西方合作伙伴强调的装甲突击并没有发挥作用，我们必须改变策略”。

反攻开始后的一周内，乌军工兵小队开始在黄昏时分工作，此时光线足够他们用手排雷，但又没有亮到让俄军可以发现他们。一旦他们清理出一条小路，步兵就会跟上。乌克兰军人缓慢而艰苦地，逐条林带地向前推进。

通常，当乌克兰军人到达俄军前沿据点时，他们会发现当地也布满了地雷。俄军没有撤退，而是在猛烈的炮击下坚守阵地，这意味着乌克兰军人必须使用轻小武器进行近距离战斗才能继续前进。

在整个扎波罗热地区，俄军部署了名为“Z风暴”的新组建部队，其成员是从监狱中招募的。这些前囚犯们被要求执行不计伤亡的进攻任务，并被用于守卫精锐部队的外围阵地。在第47旅本应在反攻第一天就到达的拉博季诺村周边，前囚犯们与俄海军近卫第810步兵旅和其他正规军编队混杂在一起。

第810步兵旅的一名工兵在接受俄罗斯爱国博主采访时表示，“保卫拉博季诺村是最艰巨的任务之一，我们必须全力以赴，阻止敌军的进攻。作为工兵和工程师，我们必须在所有可用于步兵及其载具的通道上布雷”。

“著名的豹式坦克正在燃烧，我们努力确保它们燃烧得更明亮”。

小型无人机崭露头角

在乌军进攻拉博季诺村的第一阶段，俄军在一栋建筑物中设置了机枪阵地，阻止了乌克兰步兵的前进。第47旅无人机连使用了两架自行改装的自杀式快速穿越无人机，其中一架在建筑物外爆炸，另一架飞进了某个房间，炸死了几名俄军士兵。

将小型无人机当做精确制导弹药使用是件非常特别的工作。无人机操作员戴着头显，实时接收无人机发回的视频，使用快速穿越无人机寻找俄军装甲车辆。乌克兰无人机操作员表示，快速穿越无人机非常精确和快速，可以瞄准发动机舱和履带等装甲车辆的薄弱部位加以攻击。

俄罗斯也在大量部署几乎同样的，手工制造的小型攻击无人机，每架成本不到1000美元，却有能力摧毁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坦克。当前，大口径火炮的弹药对于俄罗斯和乌克兰来说都是宝贵的资源，让低成本的快速穿越无人机直接飞进敌方战壕或行进中的部队，打击小股步兵，是一件非常经济的行为。在大量无人机的威胁下，疏散伤员或将新鲜物资运送到前线也变得更加危险，通常被迫在夜间进行。

第47旅一名军官说，“最早我们的问题是俄军的地雷。现在则是快速穿越无人机。”“它们可以精确命中目标并造成严重伤害，大多数情况下无人机无法直接炸毁布拉德利步战车，但可以让车体着火、打断履带、破坏观察装备，最坏的情况是直接引爆车载弹药。”

与此同时，美军官员还在坚持自己的作战理论，呼吁主要使用炮兵压制敌军，帮助机械化部队从地面向目标推进。一名美军高官说，“开炮时你必须保持移动”“这听起来是非常基础的要求，但这是当前最佳的战斗方式，你们的火炮和弹药数量不支持全程压制敌军”。

乌军官员则表示，俄乌双方对于无人机的大量使用和无人机杀伤力的增强是几个月来阻碍双方取得重大军事进展的最重要原因。“由于无人机技术的发展，战场上的一切都陷入了停滞，被敌军探测到的装备最多只能存活一分钟”。

混乱的战场

第47旅于8月28日宣布解放拉博季诺村。乌克兰第10军的空中突击部队随后进驻该村，但后续未能解放任何临近村庄。

在南部战线的另一条进攻路线上，进攻也陷入停滞。乌克兰海军陆战队牵头向亚速海城市别尔江斯克进攻，在7月和8月夺回旧马约尔斯克村和乌拉然依诺耶村（Урожайное）后，没有取得进一步的进展，乌军仍然与别尔江斯克和梅利托波尔相距甚远。

整个夏天，多数最激烈的战斗发生在反攻的第三条轴线，东部地区巴赫穆特市外围几平方英里的地方。乌克兰的战争策划者认为，重新控制克里斯奇夫卡村是获得该市南部边缘火力优势，扰乱俄军补给路线的关键。

7月，2022年冬天为反攻行动成立的“愤怒”特警旅被部署到该地区。该旅由经验丰富的警察和新兵组成，其任务是使用轻小武器近距离清缴俄军在克里斯奇夫卡村的阵地。

9月17日，乌克兰宣布夺回克里斯奇夫卡村。但自那以后，该村并没有对巴赫穆特周围的战线产生任何重大影响。

不断累积的挫败感

在乌克兰北部和东部，亚历山大·西尔斯基将军控制着从哈尔科夫经巴赫穆特一直到顿涅茨克，乌军一半的旅级作战单位。与此同时，亚历山大·塔尔纳夫斯基将军控制着另一半旅级作战单位，沿着南部的两条主轴线进攻。

由于反攻没有取得重大突破，美国在2023年夏天变得越来越不安，尤其是当乌克兰忽略了美国的意见，没有在南线投入足够的反攻兵力。美国认为，乌军这种平均分配兵力的方式是错误的，希望乌军能将更多部队转移到南部。美军高官还表示，“俄军的优先打击目标必然是扫雷装备，必须采用烟雾屏障等手段对其加以防护”。

但让乌军改变自己的想法是一项艰巨的任务。驻欧美军最高指挥员卡沃利将军是美军对乌军的训练和装备工作主要监督人。即便如此，他在夏季反攻的关键阶段也无法联系上扎卢日内。卡沃利拒绝就此事发表评论。但根据乌克兰消息源，扎卢日内在反攻阶段只与米利将军有沟通。到了8月，一贯保持乐观的米利也开始表现出沮丧，对扎卢日内领导的反攻行动持怀疑态度。

乌克兰坚称，西方国家根本没有向他们提供实施反攻所必需的空中力量和其他武器。乌克兰负责欧洲事务的副总理斯特凡尼西纳表示，“西方国家希望我们继续反攻，希望我们在前线展示辉煌的进步。”“但我们没有战斗机，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大量的牺牲，接受我们无法保护军人生命的事实”

在始于8月份的多次会议上，美军官员强调了他们的观点。他们对乌军在多个方向齐头并进的逻辑表示理解，但他们认为，如果乌军不在一个方向集结更多兵力，快速果断地行动，就没有取胜可能。

作为回应，扎卢日内以鲜明的措辞阐述了所面临的挑战：乌军没有空中掩护、俄军布设的地雷比预期更多、俄军令人印象深刻的土工作业，以及如何调动后备力量来填补缺口。

后续米利在接受采访时说，“有分歧很正常，但保持不间断沟通才是正常的业务流程，专业领导者应定期会面，评估实地情况，共同做出调整”。

7月，由于乌军陷入炮弹荒且反攻行动陷入停滞，拜登总统驳回了美国国务院关于对外提供集束弹药可能降低美国国际声誉的观点，允许向乌克兰提供集束弹药。最终的关键决定于9月份做出，美国同意向乌克兰提供陆军战术导弹系统，配套提供集束弹头。

乌克兰官员表示，虽然陆军战术导弹系统和集束弹头很有用，但都不是足以打破战场僵局的武器。

然而，乌克兰也接近于没有其他选择了。在整个反攻过程中，乌军持续向俄方本土发动攻击，以求削弱俄军并在俄罗斯社会中散布恐慌。西方国家不允许乌军使用西方武器攻击俄罗斯本土，他们不得不使用自制的无人机。最终结果还算不错，少量无人机飞到了莫斯科，黑海沿岸的俄罗斯油库遭到袭击，海上无人艇也成功命中俄军黑海舰队的舰艇。

乌军最近在赫尔松南部地区取得了进展，在第聂伯河东岸建立了一个阵地，但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远程打击武器已被运过河，对克里米亚半岛方向俄军补给线的威胁又有多大。

在战争的第一年内，乌克兰持续呼吁西方国家应加大坦克和装甲车辆的援助力度，但目前他们的需求已经发生了转变，“很多传统武器，已经不适用于今年的战场了”。

冻结的战线

9月下旬，在与斯托尔滕贝格会面时，泽连斯基被问到为什么他的军队继续向东部而非南部派遣如此多的部队。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泽连斯基表示，如果俄罗斯失去了东部，他们就会输掉战争。

该知情人士表示，泽连斯基承认他的一些指挥员存在不同的观点。但大多数乌军高官都认为，向前线的某一地区投入更多部队并不会带来突破。

仿佛是为了验证这一观点，在10月中旬，俄军以顿涅茨克市为支撑，对其周边的乌控阿夫杰耶夫卡镇发起了猛烈进攻。俄军4个旅组成浩浩荡荡的坦克和装甲车纵队，沿火力接触线的一条狭窄地带向前进攻。

与乌军的反攻编队一样，配备扫雷器材的俄军工程装备行进在车队前方。同样，俄军也遭受了严重损失。根据乌克兰方面的统计，在进攻的前三周内，有超过4000名俄军被杀，随后俄军才转向徒步进攻，就像最后乌军所做的那样。

10月初，第47旅在战斗短暂休整后又重新投入反攻。泽连斯基曾公开誓言，即便恶劣天气会让开展进攻行动变得更加困难，乌军也将在整个冬季继续推进。

然而，到了10月底，第47旅的部队突然向东转移，他们得到的新命令是保卫阿夫杰耶夫卡镇的北翼。该旅的德国坦克和美国步战车也全部跟随部队东进。

参与保卫阿夫杰耶夫卡镇对该旅来说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信号，表明扎波罗热方向的军事行动已被冻结。根据卫星图像显示，2023年夏季和秋季，俄军在战线后方继续修建防御工事。围绕拉博季诺村东南部的罗曼诺夫斯克村已经构筑了三层反坦克壕沟和混凝土金字塔，以阻止乌军进一步推进。

11月1日，扎卢日内在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承认了此前难以言表的事实：战争已经陷入“僵局”。

他表示，“很可能不再会有大纵深的精彩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