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生在医院内猝死，为啥还拨打120？

在医院非诊疗区发生意外后，应该如何急救？

撰文 | 汪航、燕小六

7月14日，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2023级精神病与精神卫生学学术学位硕士研究生宁某某，在医院实验室内突发心脏骤停，虽然在场同学立即进行心肺复苏并拨打了120，但这名研究生仍不幸去世。

实验室距离急诊科直线距离只有几十米，为何还要拨打120？对于抢救流程，很多急诊医生提出了不解和质疑。急诊医生、知名科普大V“急诊夜鹰”就尖锐地指出：研究生实验室猝死的急救过程，折射部分顶级医院里存在的低级急救现状。

综合“顶端新闻”等多家媒体报道，据死者家属提供的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开具的居民死亡医学证明（推断）书，在死亡调查记录栏中载明，患者1小时前突然倒地，周围同学发现其意识丧失立即进行心肺复苏，并拨打120。120到达后，继续给予持续胸外按压并建立高级气道及抢救药物，期间未恢复自主循环。患者被转入急诊后，急诊持续胸外按压，最后死亡原因为呼吸心跳停。

死者家属表示，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实验室距离医院急诊楼直线距离仅几十米。但当天120出诊记录显示，从意外发生到救护车赶到现场，中间相隔了21分钟。对此，死者家属提出质疑并表示难以接受。

据“顶端新闻”报道，实验楼一楼二楼是医院的洗涤中心，五楼是实验室。

“实验楼属于医院内部的工作场所，研究生属于院内工作人员。当发生心脏骤停事件时，医院内部预案肯定是拨打急诊科电话。”“急诊夜鹰”在微博中写道，“120就算应诊，也应该同时问一句，为啥不叫你们自己医院的急诊科救人？”

“急诊夜鹰”认为，这表明，医院院内急救预案执行不到位，相关区域缺少AED配置，人员缺乏急救培训，实验室安全管理也不规范。“如此应对真的不符合当地顶级医院这个身份。”

“实验室离急诊室就几十米的距离，还打120，太愚蠢了。”有着“中国急救科普第一人”之称的北京急救中心资深急救专家贾大成向“医学界”表示，最好的办法是一边有人抢救，一边有人跑到医院急诊室，请急诊科医生把专业的设备仪器、药物等带到现场进行抢救。还有一个办法是现场一直有人坚持心肺复苏抢救，同时派人到急诊推平车，抢救室的医生跟着过来，把病人放车上往急诊送的过程中，不间断地按压。“这样可能几分钟内就把病人送到急诊抢救室了，他这打120，21分钟（车）才到，太耽误时间了。”

对此，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对媒体的回应称，急诊承担的是来院急诊患者的紧急诊疗服务，而院前急救由120负责，120不属于医院，是沈阳市急救中心统一安排。宁同学在实验室内突发意识丧失，我们在场一共两位同学，一名同学立即进行心肺复苏，另一名同学立即拨打120。在120来之前，第一名同学一直在进行心肺复苏，120到以后，第一时间将宁同学送到我院急诊，急诊立即进行了多学科会诊，不幸最终未能挽回宁同学的生命。

“怎么救和能否救治成功，是两码事儿，有时候做得再正确，也可能救不活，比如突发心室破裂，抢救得再及时恐怕也救不过来。这个研究生那么年轻，突然倒地了，应该还是心律失常，只要有除颤仪，应该能救回来，所以这个确实挺遗憾的。”贾大成表示，80%以上的心脏骤停为室颤引起，如果及时除颤，抢救成功率会非常高。

在医院非诊疗区发生意外，正确的急救措施应该是怎样的？

四川省医学科学院·四川省人民医院急救中心主治医师李玲告诉“医学界”，如果医务人员在院内非诊疗区发现有人意识丧失时，首先要按标准进行评估，确认患者呼吸、大动脉搏动等情况。

“只要病人不回应，确认意识丧失，要快速将患者体态调整至平卧位、做心肺复苏，同时联系院内出诊。”李玲解释称，自主循环丧失阶段，心肺复苏能维持血液灌注，是非常重要的抢救操作。

同时，李玲还强调，医院急诊科在收到出诊请求后，应快速派出诊医生、护士，推车去接诊。待接到病人后，依然要保持平卧位，将病人移至转运车上，一边做心肺复苏，一边往急诊科赶。

北京协和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医师徐胜勇同样表示，若有人在北京协和医院非诊疗区突发心跳骤停，现场人员应直接在现场做心肺复苏，同时呼叫院内救援小组。院内救援小组多为急诊科负责，接到院内救援请求后会立即按照流程展开急救。

徐胜勇强调，一旦120接到突发意识丧失、心跳骤停的求助后，出车自然是越快越好。李玲也说，医院对120出诊时间有要求，即接到需求后的数分钟内必须出诊、出车。不过，碍于路况等诸多复杂不可控因素，急救车抵达现场的时间长短无法规定和要求。

如果在医院内发生意外，徐胜勇认为120如果知道是医院内事件，一般无需派车。他表示，此时120一般会告知求助者开展现场心肺复苏、就近找医生帮忙等。但在前述事件中，事发地点为医院教学实验室，虽距离医院很近，但是否属于院内救援责任区域尚不可知，也不清楚该医院的院内救援模式，若不属于院内，则120接到救援请求必须出诊。当然，即使不属于院内救援区域，离医院非常之近，也可以向医院急救部门求助，一般很可能在120到达之前就能得到医院的急救帮助。

据“澎湃”新闻报道，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相关部门表示，“事发后，医院和学校高度重视，立即成立专项应急工作组，与家属反复多次进行沟通，给予精神抚慰和生活照料，积极主动地尽最大努力配合家属处理善后事宜。但目前双方未达成一致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