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剧女主为啥都开始搞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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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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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饼子

“好不容易从宫斗出来，又开始商战了”，有网友这么调侃当下的古装剧。

近年来，从女性视角出发的“女性群像剧”“大女主剧”等电视剧并不少见，而这股“女性励志成长风”刮到古装剧，也就延展出女主角们靠双手发家致富、勇闯商海做生意的新赛道。

比如，5月初才播完的《惜花芷》，讲述落难闺秀花芷携手花家老少从卖红果开始“逆风翻盘”的故事。

（图/《惜花芷》）

古装剧女主们在商海乘风破浪的故事还没完，从去年到今年陆续杀青的几部剧中，女主角色设定还是离不开做生意。从相关官方介绍看，《柳舟记》的女主柳眠棠开瓷器店，《蜀锦人家》的女主季英英从事蜀锦生意，《珠帘玉幕》的女主端午做珠宝生意。

此外，正在拍摄中的《国色芳华》也将讲述女主何惟芳种花创业的故事。再加上前年播出的《梦华录》，则是茶坊老板娘赵盼儿将小茶坊经营成东京最大的酒楼的故事。

（图/《梦华录》）

问题来了，卖花、卖布、卖茶、卖果子、卖珠宝……古代女性真能做这么多生意？

女商人，自古有之

国产古装剧女主们“扎堆做生意”的前提，是古代女性能做生意，电视剧创作才有背景素材。而从现存资料来看，我国秦汉时期就已出现妇女参与商业活动的现象，正史中不乏女商人。

比如，《史记·货殖列传》记载了以“丹穴”牟利的秦代矿业主“巴寡妇清”（巴郡一名叫“清”的寡妇）的事迹，其中说到“巴寡妇清，其先得丹穴，而擅其利数世，家亦不訾……秦皇帝以为贞妇而客之，为筑女怀清台”。

《史记·高祖本纪》记载汉高祖刘邦事迹时，也提到以卖酒为业的“王媪、武负”二人，记载有“（刘邦）常从王媪、武负贳酒，醉卧……高祖每酤留饮，酒雠数倍。及见怪，岁竟，此两家常折券弃责”。

史籍中汉代具体的女子经商事例，还有《汉书·东方朔传》中“以卖珠为事”的董偃的母亲，即“偃与母以卖珠为事，偃年十三，随母出入主家”。其经营的形式，是出入于贵族豪门，随身携带货物，向买主展示推销。

当然，女性从商也不只在秦汉，后世记载中也能见到有女性从事商业活动。

比如，据《宋史》记载：“凡贩夫贩妇细碎交易，岭南商贾赍生药及民间所织缣帛，非鬻于市者皆勿算。”从“贩妇”一词中可以看出当时对于女性从事商业活动是许可的，女性商人权益一定程度上也在便民惠民政策保护内。

明清时期也不例外。

据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陈宝良的总结，明代劳动妇女除了承担家务劳动之外，同时也在外从事一些生产劳动，涌现了诸如“女贾”、“卖婆”等一类的职业女性群体。“女贾”出入于大家闺秀中间，收买她们的女红之作；卖婆则主要是兑换金银首饰，或者贩卖包帕花线、包揽做面篦头，甚至充当媒婆角色。

清代女性也不是完全的“仰人衣食者”。据上海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者徐宁的总结，清代各个阶层的女性均不同程度地参与家庭或家族的谋生经营，部分女性不仅自食其力甚至成为家庭中的经济支柱。

不过，已播或待播的古装“女性经商”电视剧中，《国色芳华》《蜀锦人家》《珠帘玉幕》是以唐代为背景，《梦华录》是以宋代为背景，难道唐宋生意更好做吗？

唐宋女性都在做什么生意

从商品经济繁荣、工商业发展的历史反推，唐宋生意确实能说相对好做。比如，据湖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曾育荣的研究，在唐宋时期日趋繁荣的商品经济浪潮的带动下，社会上的经商风气长炽不衰，从事工商业者的人口持续增长。

而从现有资料来看，唐宋女性经商领域也挺多样。电视剧以“唐宋”为背景，也能说“有史可考，素材丰富”，相对“好拍”。

那唐宋女性到底在做些啥生意？真像电视剧里那样，卖花、卖布、卖酒、卖珠宝？

先看唐代。据暨南大学历史系教授勾利军的总结，从经商规模看，唐代妇女可分为较大经商规模与中小经商规模。

大规模经商的典型代表是跨地域经营船队的俞大娘，俞大娘所率的商船巨大，往来于江西、淮南之间进行长途贸易。唐代李肇所著史书《唐国史补》中记载有“江湖语云，水不载万，言大船不过八九千石。然大历、贞元间，有俞大娘航船最大，居者养生、送死、嫁娶，悉在其间，开巷为圃，操驾之工数百，南至江西，北至淮南，岁一往来，其利甚博……凡大船必为富商所有……”

也即是说，当时大船的载重量不过八九千石，然而俞大娘的航船最大，大到住有人家、种有菜蔬、船工数百。再根据“凡大船必为富商所有”的记载，尽管后世无法考据俞大娘为何经商、船队经商项目，但仍能看出俞大娘经营船队的规模之大、经营地域之广、交易额之多。

当然，绝大多数妇女经商都属于中小规模的买卖，这其中又以经营饭店、旅店和酒店的妇女为多。

比如，《太平广记》记载有女性经营兼营饭食的旅店的情况。如司马正彝“行溧水道中，去前店尚远，而饥渴甚，意颇忧之。俄而遇一新草店数间，独一妇人迎客，为设饮食，甚丰洁。”

此外，唐代还有不少妇女经营生活必需品和日用品，基本属于小规模的经营，《太平广记》中也有许多相关记载。

比如卖花，“舍于逆旅，见一妇人卖花”；又比如卖茶，“常如七十岁人……每旦，将一器茶卖于市，市人争买”；还有卖“胡粉”化妆品，“有人家甚富，止有一男……游市，见一女子美丽，卖胡粉，爱之。”

更有“独辟蹊径”的女商人，用猎奇心理做生意。

比如，用“杨贵妃的袜子”来获利。《唐国史补》记载有“玄宗幸蜀，至马嵬驿，命高力士缢贵妃于佛堂前梨树下。马嵬店媪收得锦靿一只，相传过客每一借玩，必须百钱，前后获利极多，媪因至富。”

还有老年女妇人在街上售卖“相思药”。《太平广记》记载“番禺逄端午，闻街中喧然，卖相思药声。讶笑观之，乃老媪荷揭山中异草，鬻于富妇人。”

总而言之，从船队大生意，到卖花、卖茶、卖化妆品等“小本生意”，唐代妇女确实看起来能做许多生意。

唐代妇女经商情况统计。（图/参考资料[6]）

到了宋代，女性也仍做许多生意。据河北工业大学研究者的总结，宋代女性经商主要有专营、兼营两种形式。

专业性经营主要以开设店铺或流动货卖为主，涉及餐饮、住宿、医药等服务性经营与杂货店此类的商品性经营；兼业经营主要是小手工业者亦工亦商、农妇亦农亦商等为主的自产自销式买卖活动，比如卖罗织，抑或是卖水产、薪柴、茶果、菜蔬等各类生活物品。

话又说回来，从现存资料看，尽管唐宋时期女性的经商情况看起来比较多样，卖花、卖茶、卖果子、开酒楼，古装剧女主们的经营行业也不是“无中生有”。但《柳舟记》的女主柳眠棠带动百姓开创瓷器品牌，《蜀锦人家》的女主季英英令锦业焕发生机，《珠帘玉幕》的女主端午勇攀珠宝艺术高峰……古代女性“创业逆袭”这么容易吗？

（图/《珠帘玉幕》）

创业不易，但认真做

从学者的研究来看，在经商动机与经营规模上，唐宋时期的女性经商者都面临着相似的时代困境。

比如经商动机，主要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据暨南大学历史系教授勾利军的总结，唐代经商妇女孤身一人的较多，她们大多是因寡居、孤苦无靠和生活无着而不得已被动经商。河北工业大学研究者张金花也认为，宋代女性专职从商者多数是因少寡独居、老而丧夫或老而无子而不得已而为之。

也就是说，当时的女性多是在生存出现危机的时候，才选择经商作为谋生方式。这也意味着其经营成本微薄，经营范围和种类也就受到局限。勾利军与张金花两位学者的研究均表明，唐宋时期大多数的女性经商者主要还是从事饮食业、服务业、手工业等投资少、见效迅速、资金周转快的行业。

话又说回来，按“经营动机”来看，国产古装剧女主们“扎堆做生意”还挺合理。

《珠帘玉幕》女主端午原是采珠少女，历经万难逃出珠场；《蜀锦人家》女主季英英之父因蜀红丝秘方丧命；《国色芳华》女主何惟芳从婚姻中和离出户；《梦华录》赵盼儿被未婚夫抛弃……可以看到，在经商之路的起点上，女主们或多或少都面临着生存压力，与唐宋时期大多数女性经商者的被动从商动机有相似性。

（图/《珠帘玉幕》）

不过，从前述研究来看，唐宋妇女经商主要是中小规模的小本买卖，古装剧的女主们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可能会有一定难度。但作为古代背景下的女性励志成长剧，有难度才有挑战，也才能传达女性自强不息的精神内核。

（图/《蜀锦人家》）

更何况，尽管由于封建社会对女性的经商行业与规模有所限制，但在她们的经商活动中，呈现出的优良品质并不少。

比如，对商品质量的注重，《太平广记》中有“建康江宁县廨之后，有沽酒王氏，以平直称。”也即王氏卖的酒价格公平，为众人称道 。

此外，也有注重“名人效应”的经营意识。比如，苏轼贬谪海南时，制卖馓子的老妇人邻居请求苏轼为她做诗扬名，而《戏咏馓子赠邻妪》即是苏轼应邀为老妇人所作。

商人的眼疾手快、精明能干等品质更不必多说。宋代陈普《古田女》歌颂福建古田商女，其中“插花作牙侩，城市称雄霸……愚夫与庸奴，低头受凌跨”等内容，惟妙惟肖凸显了古田女商的聪明才智。

而在宋代闽广等地的妇女，在商贸方面的参与更是突出。比如南宋周去非编著的地理名著《岭外代答》记载：“余观深广之女，何其多且盛也……城郭墟市，负贩逐利，率妇人也。”

总而言之，就算在“女子何其难”的古代，也总有女性能够抓住商机，成功开展自己的生意。

[1]王子今.(2004).秦汉时期的女工商业主.中国文化研究(03),88-95.

[2]牟聪.(2021).宋代商业活动中的女性形象考察.美与时代(下)(10),6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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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宁.(2016).闺闱之外:清代传统女性的谋生经营.东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04),140-145+148.

[5]曾育荣 & 柯桂林.(2022).从“四民分业”到“四民不分”——唐宋时期的职业流动与社会结构变迁.思想战线(01),75-90.

[6]勾利军 & 吴淑娟.(2008).略论唐代妇女的经商活动.河南社会科学(05),150-153.

[7]张金花.(2006).宋代女性经商探析.中国史研究(04),10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