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术，复杂的性格，刘秀计杀谢躬，借刀除李轶，负义逼反彭宠

公元24年，王朗起兵以后，刘玄派尚书令谢躬带领六员将军，去河北剿灭王朗。表面上谢躬和刘秀都是更始政权的人，但是存在一个谁听谁的问题。

刘玄为防止刘秀在河北做大，当然不会让谢躬服从刘秀，刘秀更不希望刘玄派来的钉子阻碍自己的发展，这样谢躬就会比较难做。

谢躬本不愿意搅进刘玄和刘秀之间的矛盾旋涡，再怎么说人家是堂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所以谢躬只是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站在更始政权的角度，看看刘秀和谢躬的分工。刘秀应该属于土改工作队，以文为主，主要解决思想路线问题；谢躬属于剿匪部队，以武为主，解决消灭对方实力问题。可刘秀的代理大司马职务，名义上又可以指挥河北的军.队。

这种人为分工成了现实的矛盾，刘秀想管理或指挥谢躬的部队，做不到。谢躬想要限制刘秀的权力，因为刘秀兵强马壮，谢躬也做不到。最初因为大敌王朗的存在，刘秀和谢躬这两个南阳人表面上还能和谐相处。

因为互相忌惮，所以分营扎寨；因为要共同打击王朗，所以经常见面。刘秀采取三个方面的办法对付谢躬。

第一，忽悠谢躬。不停地夸奖他，说他是真正的好官，勤政啊，严谨啊等等。一个人，无论是谁，如果他总夸你，绝不是好事。

第二，拉拢谢躬手下的大将。谢躬带来的六个将军里，有绿林出身的马武。马武曾经和刘秀一块从昆阳出去搬救兵，又和刘秀一块儿在昆阳城下打莽军，属于一块扛过枪的战友，自然比较熟。刘秀和谢躬联合打下邯郸后，刘秀曾设鸿门宴准备干掉谢躬，可谢躬带来的人太多，刘秀没法下手。

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刘秀对马武说：“我手下有渔阳、上谷的突骑，可是没有合适的统帅，我想请你来统领，怎么样？”马武说：“我这两下子恐怕不行。”刘秀又说：“你带兵打仗时间长，比我那些坐办公室出身的文员强多了，你不行谁行？我就觉得你行。”马武见刘秀这么看重自己，虽没有答应刘秀，但心里美得很。

刘秀挖墙脚虽未立竿见影，但也不是没效果，谢躬死后马武直接跑到刘秀那里投降。刘秀能拉马武，肯定也会让手下去拉拢别人。比如让吴汉劝降谢躬的手下——太守陈康。

第三，直接给谢躬设套。

有一天，刘秀找到谢躬，说了一个计划，“我去打青犊流民军团，肯定能击溃这帮土匪。青犊军团一溃败，尤来军团也会跑，可我的兵力不够，追不过来，能否请将军您带人截杀尤来？凭您的威望和军力，一定可以大获全胜。”谢躬并未对刘秀起疑心，觉得平定地方是剿匪部队的本职工作，也就同意了。

刘秀果然击溃青犊流氓军团，尤来军团果然逃窜，谢躬果然进击截杀。可尤来军团因为曾经差点杀了刘秀，所以对打刘秀的部队非常有自信，以为谢躬和刘秀是一伙，就回头与谢躬拼命。

谢躬被打败，逃回大营，没想到吴汉、耿弇已经占据了他的军营，原来吴汉等人早就劝降了陈康，在他的大营里等着谢躬自投罗网呢。吴汉二话不说砍死谢躬，谢躬的部队全部落入刘秀手里。

从敌我战争的角度，兵不厌诈，刘秀这么做没什么错。可那时候他们还是联军，还都是打着刘玄的旗号，刘秀突然对谢躬下死手，确实不够正大光明。

不就是要夺取谢躬的部队吗？抓了谢躬，驱逐回长安即可，何必杀掉呢？这样做，和刘玄、朱鲔、李轶杀刘，没什么本质区别，都是铲除异己而已。谢躬死得冤！谢躬的老婆曾提醒谢躬，说你和刘秀的立场不同，他老拿那些空话忽悠你，你可要防备他呀！谢躬没听进去，果然死在了刘秀手中。

借刀杀李轶

公元25年初，刘秀任命寇恂为河内郡太守，冯异为孟津将军，一方面阻击朱鲔、李轶、武勃为首的洛阳刘玄军团；另一方面是抢占富庶地区，以便筹粮。

孟津是洛阳八关之一，距离洛阳很近。

闲来无事，冯异就给李轶试探性写了一封劝降信。如何送进去的不详，总之一来二去，俩人聊得不错。

李轶面对不理政事的刘玄，知道更始政权大势已去，他要为自己寻找出路，所以很想投降刘秀，回信说，“只要刘总不计前嫌，我愿意与你们一致行动”。

李轶是杀害刘縯的帮凶，主谋刘玄和朱鲔还在，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投降。

暗通款曲之后，冯异就开始动手打击洛阳外围的一些军事据点，李轶也不管，这样，冯异的步子越迈越大，直接消灭了河南尹武勃的五千多士兵，而且杀了武勃。李轶关着城门置若罔闻。很明显，李轶一心是想投降了。

冯异把情况和李轶的回信，全部汇报给刘秀。刘秀转手就把李轶写给冯异的回信，故意送到朱鲔的手里。朱鲔看到之后大惊，立刻派兵诛杀了李轶。

这样，借着朱鲔的手，刘秀除掉了仇人之一的李轶。可是，洛阳还在朱鲔的手里，刘秀要建都在此，必须拿下洛阳。

刘秀接着派遣吴汉、朱祐、岑彭、冯异、王梁、贾复、祭遵、王霸、万修、坚镡、刘植、侯进12位将军，围攻洛阳。

可是，围攻了两个月，朱鲔死守不降。朱祐和坚镡，利用间谍打开了洛阳东城门，随后杀了进去，可最后还是被朱鲔给赶了出来。眼看在洛阳城下损兵折将，旷日持久，刘秀一筹莫展。

万般无奈之下，刘秀利用岑彭曾在朱鲔手下工作过的关系，劝降朱鲔。朱鲔本来有心投降，只是也有杀害刘縯的顾虑。刘秀对着河水发誓说：“干大事者，不计小怨，鲔若可降，官爵可保。”

朱鲔看刘秀是真心劝降，就带领洛阳将士接受了和平改编。刘秀对他还真讲信用，不但封侯，后来还任命朱鲔做了少府。

从这件事上看出，第一，刘秀没把事业和士兵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而是把个人私仇放到第一位；第二，李轶主动投降刘秀，刘秀不要，朱鲔拒不投降刘秀，刘秀反求，被迫饶过杀害哥哥的主谋，这个事做得确实欠考虑；

第三，李轶出卖过刘縯，刘秀以出卖对出卖，也出卖了李轶，这个境界，是不是和李轶相同，显得狭隘了？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干大事者，不计小怨”。

刺杀刘扬

刘扬，就是把外甥女郭圣通嫁给刘秀的真定王。

刘秀要干掉刘扬的原因，史书上说有两个：第一，是刘扬捏造自己能当皇帝的图谶；第二，是刘秀派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征召他，刘扬不让他俩进城。

这些事情发生在刘秀称帝当年，公元25年的年底。

刘扬和刘秀，起初并不是上下级关系。“真定王”这个称号，既不是地方官也不是老百姓，是爵位，他只对皇帝负责，所以谈不上服从刘秀的命令。

当初刘扬支持的刘秀，是刘玄政权里的招抚使，不是皇帝刘秀，所以也不存在刘扬背叛刘秀的事情。

刘秀称帝后，如果刘扬支持刘玄，反倒刘秀是叛将，刘扬可依据刘玄的命令平刘秀之叛。

刘扬要有称帝之心，早就独立扯大旗了，当初何必支持刘秀反对王朗？让王朗和刘秀厮杀，他坐山观虎斗，更符合有“野心”的刘扬的利益。

当初不想称帝，现在刘秀已经成了气候，他又和刘秀有亲属关系，这时才想称帝，实在是令人费解。

难道他不知道王朗是怎么被灭的吗？再者，假如刘扬真要称帝，陈副和邓隆来真定，刘扬应该放他们进城，之后一举拿下，这更符合刘扬削弱敌人的目的。所以说刘扬要称帝，不太靠谱，有故意陷害之嫌。

从刘扬不愿与刘秀的使者见面的角度判断，刘扬不想与刘秀继续合作倒是有可能。那刘扬为什么不愿意支持自己的外甥女婿呢？

有一种可能，是他不愿意为刘秀提供军事物资，而刘秀又急需，所以刘扬“造反”的本质是土豪太吝啬，拒绝刘秀的掠夺。为什么这么说呢？

刘秀集团的日常开支，主要来自四个方面：

第一，渔阳郡太守彭宠的支援；

第二，寇恂在河内郡的筹集；

第三，邓晨在常山郡的支持；

第四，就是从势力范围内所属地区的征集。

刘秀开始统一全国的战争后，队伍越来越多，战场越来越广，战役越打越大，钱粮紧张是一定的。

刘秀称帝后，对彭宠和刘扬的封赏不到位，刘扬仍旧是真定王，没有因以前支持刘秀而封地更多、子女安置更好；彭宠更是有被冷落排挤之感。

所以彭宠在刘扬“造反”的次月，直接起兵反对刘秀。彭宠在起兵之前的几个月，就因与刘秀的小弟幽州牧朱浮的矛盾，停止了对刘秀的物资供应。

战争造成支出增加，但是渔阳停供造成收入减少，刘秀不往河北富户身上摊派，还能有什么办法？本来就没得到什么好处的刘扬，现在却要失去更多，刘扬能服气吗？所以不见刘秀的代表，甚至希望据垒自守，应该是刘扬本能的反应。

但是，他的不支持，在刘秀看来，就是要造反。毕竟，此时的刘秀已经是皇帝，在皇帝的眼里，不服从就是抗旨，抗旨就是造反。

可刘秀也不能分兵去打刘扬，毕竟刘扬仅仅是“要”称帝，还没称帝，你就凭人家有个想法就打人家，那不是诛心吗？况且刘扬有十万兵马，打不赢又被拖住怎么办？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暗杀或刺杀，可谁能执行这么艰巨的任务呢？刘秀派出了耿纯。

耿纯曾当面贬损过李轶，以及考察刘秀的事情，说明耿纯的胆量和眼光都很独到。他带着家族及宾客两千多人加入刘秀集团以后，派人回到老家，一把大火把老家所有的房子都烧了。

刘秀问他为什么这么干？他说:“刘总，我看你要钱没钱，要粮缺粮，我带来的人，如果知道从你这得不到什么好处，就会逃回老家。我现在把他们的老宅子都烧了，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你创业。”刘秀听后大为赞叹。

赞叹什么呢？赞叹耿纯认准一个目标，绝对的不择手段，彻底的心狠手辣。为了夺取刘扬的物资，让忠心耿耿的耿纯去干掉吝啬鬼刘扬再合适不过了，因为耿纯还有一个身份——刘扬的外甥。

在刘秀和耿纯的精心设计下，耿纯以巡视检查各地的名义，绕了一大圈，最后不显山不露水地来到石家庄。

耿纯利用亲属的信任关系，把舅舅刘扬、刘让兄弟骗进招待所，二话不说，直接斩杀。这下子“真定震怖，无敢动者”。

刘扬之叛，就这么平息了。史书记载，“真定王扬、临邑侯让谋反，遣前将军耿纯诛之”。革命还真不是请客吃饭，一旦利益发生冲突，马上动刀子，亲人都不放过。谁不害怕？

杀一两个人而取得数万人的粮草支援，值得！可是，难道除了杀人，就没有其他办法获取刘扬的支持了吗？简单加封即可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要选择忘恩负义、痛下杀手呢？这么干也太歹毒了吧?

史书记载，因为刘扬的阴谋并未发动，刘秀后来又恢复了刘扬的封国，把爵位给了他儿子。

这又是传递什么信号呢？是说刘秀大度，还是说刘秀后悔了？如果有证据证明刘扬有罪，恢复封爵就是多此一举，浪费国家税收；如果没有证据，凭什么杀人呢？所以，恢复封爵，只不过是打一巴掌之后给的那个甜枣，堵住郭圣通和众人之口而已。

负义彭宠

在吴汉、寇恂、耿弇等人的建议和运作下，渔阳郡代理太守彭宠、上谷郡太守耿况，于公元24年初，选择支持刘秀，攻打王朗。

当吴汉、盖延、王梁、寇恂、景丹、耿弇等六人在广阿见到刘秀以后，刘秀说了一句话，“当与渔阳、上谷大夫共此大功”。意思就是打败王朗的功劳，大家一块享有。而且，立刻封彭宠为大将军、建忠侯，封耿况为大将军、兴义侯。

耿况和彭宠至此开始倾向刘秀，源源不绝地运送物资，支持刘秀发展。

公元24年5月，打败了王朗，刘秀被刘玄封为萧王，彭宠、耿况什么也没得到。有可能大家未必希望从刘玄那儿得到什么，都指望刘秀坐大，所以也没人抱怨。

刘秀追杀流民军团，来到天津蓟县，彭宠前来拜见，这是俩人唯一一次见面。不见面还好，见面之后彭宠明显不高兴了。

刘秀也看出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幽州牧朱浮。朱浮是随刘秀一块来河北的最早一批人，沛国萧县人。

刘良任过萧县县令，刘秀跟随刘良在萧县住过7年时间，刘秀还被刘玄封为萧王，可知刘秀对萧县朱浮的信任程度。

朱浮的一番话把彭宠的不高兴说明白了。

原来，彭宠派吴汉等率领渔阳突骑支持刘秀以后，刘秀曾通过吴汉送给彭宠一把佩剑，还说过倚重作为北道主人之类的话，意思是真心与老彭结交，将来可能把幽州交给他管。

老彭因此不遗余力地出钱、出兵支持刘秀。

自认为劳苦功高的彭宠，以为第一次见面，刘秀定会高看自己一眼，不说赏赐高官厚禄，简单些的，如出门迎接、高兴地握手，然后并列坐在一起、把酒言欢这样的待.遇，应该还是有的吧？

可见了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类似于钦差和地方官见面之礼而已，没体现出什么特殊感情和感谢，所以彭宠才失望，才不爽。

一句话，彭宠刘秀当成可以结交的好哥们儿，把自己当成东汉的原始股东，而刘秀，把彭宠当下属，当巴结自己的投机分子。

彭宠投资不仅没回报，被投资方连个热情劲儿也没有，彭宠能不挑理吗？可刘秀会想，你只不过是更始政权里一个干部，哪个人、哪个兵、哪文钱是你彭宠的？都是我们老刘家的，你拿老刘家的资源做你个人的人情和股份，哪有这个道理！明显两人对对方的定位都不准确。

有时候，人吃亏就吃亏在定位不清上，而决定定位是否准确的，是将来谁的作为和权力更大，谁的嘴大。可谁又知道未来能如何呢？从彭宠身上不知该总结什么。说他没眼光吗？

他在刘秀危难时选择支持刘秀，很有远见，从结果看支持刘秀没有错；说他没坚持吗？被人轻视还要坚持做活雷锋，彭宠贱吗？对于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翻脸不认人的刘秀，彭宠还能当他是明主吗？如果你是彭宠，该怎么办呢？

刘秀没把彭宠的感受当回事，要忙的事情多着呢！彭宠回去以后，一直憋屈。

刘秀称帝以后，老彭原来的手下都加官晋爵了，吴汉当了大司马，王梁当了大司空，盖延当了虎牙大将军。

耿况原来的手下，耿弇当了建威大将军，景丹做了骠骑大将军，寇恂做了河内郡太守。老彭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封赏。

彭宠伤心了，对别人说：“按功劳我应该封王，但刘秀竟这样对待我，看来是把我忘了。”唯一安慰的是，耿况也没有加封。可彭宠不这么看，毕竟人家儿子耿弇升官了啊！

当时渔阳因为远离战乱，比较稳定，而且渔阳有盐和铁，同时彭宠又做粮食贸易，所以彭宠治下的渔阳比较富裕，这就使彭宠干什么事都很有底气。

因为心中对刘秀的不满，供应的粮草就几乎断绝了。他这一断，刘秀的日子就不好过，于是开始为难真定王刘扬。可见，刘扬不再与刘秀合作，极可能是军需粮草供应方面的原因。

公元24年5月，灭了王朗之后，刘秀派自己的小弟朱浮为幽州牧。幽州牧是渔阳太守的上级领导，按理这个位置应该给彭宠，除非彭宠不愿意干。

刘秀这么安排，彭宠肯定会有意见。朱浮要是会做人还好，要是不会做人，二人之间必出现矛盾。

史书记载，朱浮这个人，年轻，有才华，想干事，但不稳重。他做幽州牧以后，把王莽时期当地二千石以上高官，都招到自己的府上来当参谋，免费供应他们家属钱粮。

幽州牧没有自己直接管理的地盘，只能向各郡征收钱粮。征到渔阳彭宠身上，彭宠反对，他认为国家当务之急是以作战为主，有粮食应该供给前线，后方的人应该厉行节约，养那么多闲人干什么！

于是拒绝给钱粮。战争时期筹粮不易，朱浮决策欠妥，官员能用多少粮食？彭宠借题发挥。

这种类似的小事多了，二人的矛盾就越积越深。

领导说话，下级不听，朱浮很气恼，但是又没权力直接处置郡太守，于是写信举报彭宠，内容包括：屯兵积粮，图谋不轨，不忠；养老婆不养老娘，不孝；收受贿赂，欺压百姓，不仁；杀害朋友，不义。总之，只要有一丁点事由苗头，朱浮就夸大其词，举报彭宠，“数僭构之”。

彭宠毕竟有很多原来的手下在刘秀身边，很容易就知道了这些举报信的内容，心中不禁怒火中烧，只看刘秀的态度。

公元26年春，刘秀征召彭宠进京。彭宠不知道刘秀为什么叫他去，生怕刘秀以举报信上的事情为由收拾他，不给自己申辩的机会，就一方面向刘秀申诉自己的委屈，另一方面要求和朱浮一块进京，以便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刘秀就是不说为什么召见他，也没叫朱浮同去对质。从当时的情况看，公元26年春，正是刘秀对功臣实质封侯的时候，几乎所有功臣都是那年春天封的，因为景丹封地的事情，刘秀还专门找景丹谈过话，把他的封地放在老家扶风，而没放在原工作地上谷。

征召彭宠很可能也是封地位置的事情，毕竞彭宠的老家是南阳宛县，而工作地在渔阳，到底放在哪里，应该听听彭宠的想法。

所以判断刘秀应该是好意，之所以不告诉他为什么让他进京，也有苦衷。

第一，封地的事情太敏感，大家都关心，都想分到好地方，事情没决定之前就走漏消息，都来请托，刘秀会很麻烦，所以不能说。

第二，刘秀在试探彭宠的忠心。

刘秀越是不说，彭宠就越是怀疑，在家里郁郁寡欢。

彭宠越是不去，刘秀也越是怀疑，就派彭宠的堂弟子后兰卿回渔阳规劝彭宠。而此时刘秀仍不说召彭宠进京的理由，就说不过去了。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彭宠的妻子素来刚强，仔细询问之后，得知彭宠受了这么大委屈，当时就不干了，固执地劝说彭宠不接受征召。

彭宠的手下也都劝彭宠不能进京。子后兰卿到渔阳后，不但没有消除彭宠的心病，反而被彭宠趁机留下，促成彭宠派兵两万攻打朱浮。如此说明，刘秀没有跟子后兰卿交底。

其实到这时，事情还没发展到最坏的地步。被围困的朱浮，给彭宠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很长，内容无非是说，彭宠你要认清形势，不要以为功劳大就与皇帝对抗，那样不会有好下场的。

客观地说，朱浮这封信鞭辟人里，分析得很透彻，但是，他在信中讲了一个小故事，惹火了彭宠。

朱浮说，过去有个养猪专业户，他家母猪生了一只白头黑身的小猪。因为这种猪很少见，专业户以为是祥瑞之兆，就决定把这头怪猪送给朝廷。

可走到河东郡，发现到处都是这种白头猪，就羞愧地回去了。朱浮用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彭宠，你彭宠别以为自己的功劳很大，你撒泡尿照照，全国这么多大将，比你功劳大的人多了，就你还不满意，你是不是一头猪？

是可忍孰不可忍，彭宠气疯了，公元26年2月，狂攻蓟县城。他联合了匈奴，匈奴派来七千游骑支援他；又联合了张步和流民军团；还联合了涿郡太守张丰。他们互相派了人质，团结在一起。

又联合耿况，可耿况不接受，把彭宠的使者杀了。

朱浮满以为刘秀会派兵救他，没想到，公元26年秋，刘秀只派了个游击将军邓隆来支援。邓隆驻扎在离朱浮百里远的地方，无法与朱浮形成互相支援，很快被彭宠打跑了。

朱浮又写信给刘秀求援，刘秀说，第一，赤眉军要打过来，我得准备部队防守；第二，军中缺粮，等收割完庄稼以后再说救援的事；第三，你别着急，彭宠他们内部会互相残杀。最后还有一句，那就是——坚持就是胜利。从此，刘秀那边没了消息，朱浮只能独自面对彭宠几万大军的围攻。

公元27年3月，彭宠攻破蓟县，自称燕王。朱浮在耿况的帮助下，逃出蓟县，到达良乡时，手下士兵不愿意跟着他，朱浮怕士兵们绑了自己，当面杀了自己的妻子盟誓，绝不找后账，并承诺将来报答他们，这才只身逃回洛阳。

逃回去以后，尚书令侯霸指责朱浮，说他激化矛盾、擅自用兵、不能死节，按罪当诛。刘秀当然不会砍了自己的小兄弟，改任朱浮为执金吾了事。

彭宠出了一口气，也就没再继续进攻，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相安无事。刘秀仿佛当彭宠不存在，不再搭理这事儿，一直到公元29年2月。

这个月，彭宠的奴仆，一个叫子密的仓头，带着另两个家奴，趁着彭宠睡觉，绑架了彭宠两口子，搜罗了彭家一些财产，又让彭宠写了出城手令，之后杀了他们夫妇，投降刘秀了。

刘秀给朱浮的信中所说的内乱，终于在两年后发生了。

彭宠，就这么完了。他死后没几天，其国师韩利，杀了彭宠的儿子，投降了祭遵。彭宠造反，到此结束。

整个事件，处处体现了刘秀对彭宠的不当回事，甚至忘恩负义，也说明刘秀有时做事不长心，本来一些可避免和淡化的事情，最后造成严重的后果，实在是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