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报》聚焦东莞主题教育：“健康副厂长”守职工健康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客户端

贺林平

广东省东莞市东坑镇，拥有7000多名员工的富港电子（东莞）有限公司生产繁忙、人影匆匆。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职工李威（化名）一身轻松，离开车间后，便静静地朝宿舍走去。不过，回忆起9月5日那天的经历，他仍然心有余悸。“那天我突发癫痫，幸亏东坑医院一位护长正好随队来厂里义诊，马上带了人过来紧急处理，让我很快转危为安。”平静的话语中透着庆幸和感激。

后来从工友口中，李威才知道，为他救治的是东坑医院防保股主任、副主任护师刘妮娜，她还有一重身份——派驻富港公司的“健康副厂长”。

在整个东莞，东坑镇率先探索派驻企业健康副厂长。今年2月24日，该镇19名健康副厂长正式上岗，都是来自东坑医院、东坑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医护人员骨干。“说是‘副厂长’，并不真的受聘于企业，而是切实肩负起责任来，主动地、有规划的将健康服务定期送到企业职工身边。”和刘妮娜同样担当健康副厂长的东坑医院副主任医师陈泽伟笑着解释。

9月13日，东莞在总结镇街试点经验基础上，向全市重点企业全面推广健康副厂长制度。截至10月底，各镇街共为796家企业配备496名健康副厂长，累计已入企开展236次现场服务；完成职业病危害因素定期检测5225家次、职业健康检查30万人，治理危害超标企业830家。

结合在第二批主题教育活动，一场医企合作、跨界联动的职工身心健康“守护行动”，在“世界工厂”走深走实。

变“外人”为“体己人”

职工和企业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经历过9月5日那次突发事情，不仅李威，作为企业管理人员的副课长卿海林，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健康副厂长”的价值。

那天，轮到休息的李威正躺在宿舍的床上悠哉悠哉地刷着手机，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时吓得同室工友不知所措。

电话打到卿海林那里，他马上想起了正好在富港公司开展健康科普的刘妮娜等医护人员。“她担任我们公司健康副厂长以来，一直就是我跟她沟通联络的，彼此已经很熟悉。我就第一时间在群里@了她。”

不多会儿，刘妮娜几个人就带着一些便携救治设备，在其他职工的带领下赶到了李威的宿舍。一阵专业的紧急处置后，李威很快恢复了稳定。“经过了解询问，因为当时外部环境较暗，他可能受到了手机屏幕闪烁的刺激而发病。”

确认李威没事后，他们一边反复叮嘱他要按时服药，一边留下电话，给他开了稍后去医院复诊的“绿色通道”；回到义诊那边，还就势增加了一节健康科普小课，教工友们如何临时处置身边遇到的这类突发状况。

而李威经去医院门诊复查无碍后，很快回到了公司上班。“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如果不是当时他们正好在，处理科学即时，等我们这边打了120送到医院，恐怕急救住院是免不了的，弄得不好轻则伤到肢体，重则还会影响大脑。这不但对于职工个人，对企业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卿海林坦言。

作为全国制造名城，东莞有21万家工业企业，规模以上工业企业1.38万家，数量位居全国第一，产业工人500多万人。然而，市卫健局调研发现，受限于教育程度、观念认知等因素，很多企业职工对自身健康关注不够，小病挺、大病拖，生活方式、健康观念亟待扭转改善。“以往，我们的医疗机构也会提供健康方面的指导和服务，但比较被动、零散，也没有针对性，毕竟是企业的‘外人’。”东莞市卫健局副局长毛东波说。

他进一步解释：健康副厂长，就是为了企业员工的健康管理而设的岗位，由公立医院、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等机构的医务人员兼职担任，并非企业正式员工，也不取企业报酬。正如卿海林所感，有了健康副厂长，职工和企业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在横沥镇，由健康副厂长领衔的保健团队，对接首批30家规上重点企业。意拉德电子（东莞）有限公司现有员工500人，“企业生产任务较重，员工平时忙于上班，有点头疼脑热也顾不上去医院，但他们的健康是我们企业得以长期正常运转的保障。”经理李跃介绍。

如今，这里的健康副厂长、横沥社卫中心全科医生江涛每次下厂前，都会反复沟通，“量身定制”员工最需要的服务，而且基本上整个团队出动。员工无论是糖尿病筛查、妇幼健康、心理咨询、中医养生理疗，还是家庭医生签约服务，“足不出厂”都能享受到。“过去社卫中心也会组织类似的进企业活动。我们当上副厂长后，更清楚厂里的情况，提供的活动更具针对性，员工参与度也就更高。”

从接到一个诉求应对一个问题，变为系统性、团队化的定期服务；从泛泛走过场，变为在深入一线、调研员工基础上针对性更强的精准服务……在毛东波看来，健康副厂长制度使得医护人员与他们的服务对象贴得更近，从“外人”变成了企业的“体己人”。

变“被动”为“主动”

医院也从“用心服务”中尝到甜头

“呵呵，‘陈厂长’，你们到啦？欢迎欢迎！场地已经早早布置好了，职工们也都通知下去了。”10月18日下午，一场义诊在广东宾豪科技股份公司准时开始，组织策划人正是担任健康副厂长的陈泽伟。一见面，企业的生产厂长谢福轩便拿他的“编外身份”打起趣来。

别看他们如今这样热络，刚开始接触时，也经历过不少狐疑和尴尬。“我们就近靠前服务，尽管对企业和职工来说都是好事，但有些老板顾虑，我们是来搞卫生健康检查的；有的也担心，服务当中会不会推销产品，或者强制收费。”

好在，陈泽伟作为医院预防保健科主任，因负责职工体检，与不少企业管理层相识已久。靠着这层关系，他一次次组织医院心脑血管科、妇产科、中医理疗科等医护人员一起下去，与企业老板座谈，与工友们面对面访谈，满满打开他们的心扉，转变他们的观念。

“老实说，做‘健康副厂长’很不容易！”陈泽伟举例说，“我们组建了30余个‘医企’微信健康服务群，宣教团和服务队直接群上解疑答惑，做好健康宣教的同时，收集健康需求和提供个性化的就医服务；而在线下，我们推出《健康服务包》和‘量身定制’健康计划，并采用义诊讲座、培训演练等，面对面为工友提供各类健康服务，尤其是现在突发心梗比较常见，我们就手把手教他们，危及情况怎样保命救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反复组织操练。”

东坑镇首批向80家企业派驻了健康副厂长，陈泽伟自己虽然只“领”了5家，但其他健康副厂长联系组织下厂服务时，也要互相帮衬支持。“这样算下来，每个月都会有4-6场活动，一周至少一场；每场活动都得去两次，要提前去对接踩点，做点调研准备。”他扳着指头说。

这样额外的工作量，医疗机构能否承受，工作本已繁忙的医护人员又作何反应？“这项工作，既无专门拨款，也不能增加收入。刚开始，的确有个别人不理解，有些人也只是应医院的要求‘被动’参与。”麻涌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主任周丽文透露。“不过话说回来，国家基本公卫项目和家庭医生签约服务要求覆盖全部常住人口，慢病筛查、“治未病”、健康科普等等，原本就是基层医疗机构本职工作之一。只不过东莞的企业人员众多，主动到社卫接受签约或慢性病筛查的机会少。如今通过健康副厂长，这些工作就有了抓手，让我们更名正言顺地、直接深入到服务的‘最后一公里’，有点像‘企业版’的社区家庭医生。”她紧跟着解释。

从这种变“被动”为“主动”的“用心服务”中，医院也尝到了甜头。

这不，广东宾豪科技股份公司的行政文员林焕这两天又预约去东坑医院做针灸理疗了。“说起来好笑，我经常头痛，有时痛到睡不着，就临时吃点布洛芬缓解；却从来没往颈椎方面想，以为那都是老年人的病。”这位年轻的女孩回忆，直到健康副厂长陈泽伟组织的一次入厂筛查时，才由医生找到病根。从那之后，她和东坑医院中医科医生直线联系，定期去做正骨牵引按摩，还在医生的指导下改善坐姿、加强锻炼，头痛情况已大为缓解。

这样情况的职工不在少数。有一位车间工人老唐，时常头晕，却多年不上医院。直到医生进厂筛查，又安排入院系统检查，最终确诊高血压，才开始按规律吃药，定期复诊。

“就像你看到的，很多职工‘多年不上医院，小病拖成大病’。通过健康副厂长，搭建起和医院日常沟通的桥梁，既将他们引流到医院，及时治病防病；又提升了医生的知名度和成就感，增加了医院的收入。”东坑医院副院长彭达平说，今年以来，几乎每个科室的门诊量都有相应增加，还有很多企业主动联系过来，安排职工到医院体检。

从“多点实践”到“长效机制”

健康助力整座城市高质量发展

在率先探索健康副厂长的东坑镇，首批上岗的19名健康副厂长至今已为企业提供超过46场宣讲义诊服务，惠及企业员工超过2万人；

在茶山镇，5支“健康顾问”队伍走进41家企业，指导构建职业病防治长效机制；

在横沥镇，30支重点企业保健团队服务企业45家次、辐射人口15028人……

“多点实践”的基础上，东莞市也在探索，如何形成长效机制，推而广之，让更多企业职工有“获得感”。“工业企业是制造业的主力军，数百万产业工人的身心健康不光关乎企业的经营，更事关整座城市的未来。卫生健康怎样助力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这是我们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东莞市卫生健康局局长张巧利说。

按照主题教育要求多次基层调研后，健康副厂长的试点经验，摆上了东莞市主要领导的案头。不久，东莞市卫健局联合市工信、人社、商务等局印发《东莞市重点企业健康副厂长工作方案》，并于9月13日正式启动重点企业健康副厂长工作，作为主题教育解难题、办实事的一项重要内容在全市推广。一系列工作机制陆续建立起来——

鉴于工业企业数量庞大，东莞采取分步实施原则，将全市镇街（园区）分为三类，其中一类镇街（园区）每年服务企业数不少于30家，二类镇街（园区）不少于20家，三类镇街（园区）不少于10家。各镇街（园区）可根据实际情况，将职工总数在300人及以上的、工业年产值亿元及以上的，以及对经济发展作出较大贡献的重点企业，率先纳入服务范围。

一名医务人员可以同时担任多家企业的健康副厂长。但为保证工作效率，东莞规定，原则上每名健康副厂长受聘企业数量不能超过5家；任期一般为三年，可连续聘任。张巧利介绍，健康副厂长要为企业提供健康义诊、急救培训、职业健康管理等8大方面的服务，“重在普及健康知识理念，为企业职工‘治未病’、早治病；同时开展传染病哨点监测，对工厂企业多发、易发传染病进行早期干预，防止大规模流行。”

围绕试点推广以后如何进一步激励医护人员，相关探索也在进行。麻涌镇卫生健康局局长肖国锋表示，正在建立一些制度，将担任健康副厂长的工作实绩逐步纳入绩效评价，在提拔任用上予以考虑。“我们也在搞‘明星健康副厂长’的评比活动，通过企业职工投票来评选，并在年底予以公布表扬。”东坑镇卫生健康局党支部书记罗华潇透露。

“随着各项制度机制跟进，我们与医院的合作愈加紧密顺畅。”中德电子人力资源经理王小院感慨，在企业健康副厂长谢亚利（主任医师）推动下，医院根据企业的特点精准订制了专属健康方案，变医院“端菜”为企业“点餐”。

前段时间，有位车间员工在职业健康体检中，发现听力有关数值不正常。他自己不明所以，问企业也说不清楚，一下子着了慌。公司随即“点对点”联系到谢亚利，并把相关情况发到有多位高年资医生的微信群里。经过一通“线上会诊”，确认这名员工已不适合继续留在车间接触噪声的岗位。根据这一专业建议，他很快被调入办公楼，从事行政后勤工作。

“现在，我已跟企业很多业务员工建立了直接联系，每星期都会直接沟通，回答他们的健康咨询；不了解的，就求助后方的医院团队。大家责任感都很强，积极帮我一起解答。”谢亚利说。

如他们所说，东莞各镇街医疗机构正以健康副厂长为纽带，为企业提供“防、治、管、教”一体化的“医疗+预防”健康管理模式；并进而全面构建完善覆盖全市的职工健康保障体系。

10月以来，桥头、常平等多镇相继设立“职业健康小屋”， 围绕一个场所、一套设备、一套资料、一名宣讲员“四个一”的标准功能，依托医疗机构专业的医疗技术和体检设备，面向企业职工开放健康监测、咨询、体检场所，加强职业健康科普宣传和教育培训，引导职工增强自我健康管理意识，做健康第一责任人；针对职工心理问题多发的新情况，凤岗镇“企业员工文明共享”活动走进企业，开设心理健康“成长课堂”，引导职工树立良好心理健康理念……

“如今，医疗卫生战线最初的主动而为，已变成了医院和企业的‘双向奔赴’；我们希望随着这种‘医企携手’不断深化，进而转化为广大人才和这座城市的‘双向奔赴’，吸引越来越多的人放心大胆‘进莞来’。”张巧利信心满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