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棋摊的男孩

本文转自：金陵晚报

□葛鑫

周末，在小区公园里，看到一个摆棋摊的男孩。棋盘有两副，木制的，铺放在公园的长椅上。男孩看模样也就八九岁，我过去的时候，他正同时和两个孩子弈棋。

自古以来，弈棋的人，都特别注重“落子无悔”的丈夫气概，观棋的人，都谨记“观棋不语”的君子状，表现出一种真君子、大丈夫的风范。几个孩子不吵不闹，执子落子，几局下来，胜负难辨。

我坐在边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他们下棋。良顷，挑战的孩子们散去，只留下那个摆棋摊的男孩。男孩看我一直坐在那里观战，抬起头来，悄声问我：“阿姨，你会下棋吗？”我笑笑，摇摇头。“马走日，象走田，炮打一溜烟，这个应该知道吧？”男孩此时和弈棋时不同，一脸孩子气。一边说着，一边拿棋子给我示范。谈话间，我知道，他9岁，父母经营了一家快餐店，平素很忙，没时间陪他，他就自己出来找人下棋。

“那找你下棋的人多吗？”我有点好奇，现在的孩子周末要么去上培训班，要么在家看动画片、玩手机，除了几个坐在婴儿车上晒太阳的，和几个幼儿园的孩子，公园里没几个学生。

“还好吧，除了小朋友，有两个爷爷也会来陪我下两盘。”小男孩笑着说，“开始我下得很烂，边下边学，我现在厉害了许多……”

我本来还想问问他，小小年纪，何故会喜欢颇为老气的象棋？但看他小大人般念念有词：“十横九纵列九宫，粮草未动兵马行；楚汉只在单手间，笑看士卒入帐庭……如果马这样走，那么……”战局在他的假设中一次次推倒重来。变幻？对，孩子喜欢象棋，或许就是因为攻防之间的变幻。我认真地听着他的讲解，不时感叹着象棋的智慧。

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步步变幻，只是人生没法复盘，也没法一次次推倒重来。象棋颇似以“棋”为武器的志士仁人，和冲锋疆场的勇士一样锐利、一样惊心动魄。只是静中有动、动中含静，比较含蓄，却不可小视。人生如棋，在这个棋局中，每一步都至关重要。一个小小的抉择都可能扰乱整个布局，乃至可能事关最终成败。做人做事，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只有几步，而且不许“悔”，不能重来。

正思索间，来了一老者，慢慢坐在男孩对面，开始和男孩弈棋。老者手捧一盏浓茶，轻捻胡须，双眉微蹙。男孩阳光抚面，意气风发。这一老一少，在阳光下沉着应战。河界三分阔，智谋万丈深。但是他们身上却透着十分的和谐，看不到丝毫杀气。他们沉醉的是车马象士的世界，感悟的是老少相陪的温情。他们消磨的是日升日落的光阴，品尝的是意味深长的温暖人生。

暖阳下，一老一少仍在弈棋。此刻，正如书上说的，棋为桥，桥通江河，桥通心灵，桥结宾朋。有了象棋的陪伴，人生多了些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