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的小女儿

中国大运河博物馆（摄于扬州）

小张出生在杭州市第二人民医院，位于大运河畔，那是离她家最近的医院。

小丁的家在东河与大运河交汇处，她小时候总是指着家门口凤凰亭上那两只凤凰雕塑喊“咕咕鸡”。

小张的童年在宁波路度过，几十户人家挤在一条小弄堂里，弥漫着饭菜香和旧家具上木头的霉味。她常常抱怨邻居家没有其他女孩子，所以她总是和一群年纪相仿的男孩子在附近抓虫子、捉迷藏。

小丁一直记得，自己小时候常扒拉着中河立交桥上的栏杆，看着一艘艘运沙船开过。“再让我看一会儿吧。”她总是这样央求妈妈。由于工作的关系，妈妈常把她送到奶奶家。因为那里没人陪她玩，她总是在去的路上站在桥边拖延时间。

在闷热无眠的夏夜里，小张的奶奶总会摇着蒲扇对她说：“闭上眼睛，你就当自己到拱宸桥那边坐轮船去了，然后一觉醒来就到苏州了。”小张总是说杭州人之所以把睡觉称为“去苏州了”，正是这个原因。

小丁去奶奶家的路上，还要经过朝晖大桥。那个时候，她只觉得去奶奶家好烦，怎么要过那么多河，翻那么多桥。其实她不晓得，刚刚在中河立交桥上看的船也是经由这里开过来的。后来再大一点，她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家了。在路上，她会从书包底下掏出考得不怎么样的试卷，折成小船丢进运河里，然后回家挨揍。

再长大一些，小张考进了中国美术学院。此时，她的家已经从弄堂平房升级成了登云阁小区。可她却不怎么回家了，因为大学时期总有没完没了的社团活动和作业。大二那年，她在话剧社演出前骑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把演出服从学校拿到家附近的小裁缝店去改，因为那是她记忆里唯一可以改衣服的地方。

小丁在江苏念完了大学，那是离家三个多小时车程的“远方”。她在图书馆借了《四方食事》来看，对汪曾祺笔下的高邮咸鸭蛋、茉莉花、菜市场充满好奇。大四那年，小丁一个人去高邮（汪曾祺的故乡）旅行，看到了全国仅有的两座方形阁楼式砖塔之一就矗立在大运河（高邮段）中间的小岛上。坐在运河边挖着手里的咸鸭蛋黄，她想家了：到底有没有可能顺着大运河漂回杭州呢？

许多年后的今天，小张告诉小丁，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家门口的拱宸桥会以亚运会吉祥物之一的形象出现。小丁则问小张：“晚上我们去西湖文化广场散步怎么样？看大妈们跳广场舞，先学起来总没错的。”

许多年后的今天，小张和小丁成了同事。她们结伴去了很多城市旅行，目的地包括扬州的中国大运河博物馆、镇江的西津渡，还有北京的什刹海。而大运河像是缠绕在她们手腕上的丝带，只要有风的地方，就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许多年后的今天，小张和小丁依然生活在大运河边。更令人庆幸的是，此时的中国大运河迎来了申遗成功十周年。历经千年的中国大运河，是世界上规模最大、通航里程最长、使用时间最久、文化价值最丰富的运河。人们时常歌颂流淌千年的大运河是一首读不完的诗，是赓续的文化脉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