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首不同时期的同题儿歌

本文转自：福州日报

【我思我想】《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两首不同时期的同题儿歌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这是一首流传很广的少儿歌曲，最早发表在1958年《儿童音乐》创刊号上，由管桦作词、瞿希贤作曲。我从小到大、到老都喜爱这首歌，经常听、传、唱，子孙下一辈也是如此。上世纪80年代，我在担任中学语文教师时，曾以《我喜爱的一首歌》为题布置作文，有不少学生也提到了这首歌。

《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有两个版本，现在传唱的多为改编版，歌词仅保留第一段内容。其实，这首歌原为再现单三部曲式，即ABA结构。大家熟知的第一部分歌词，以“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开始，至“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结束，展现了在丰收喜悦的背景下，孩子们围坐在妈妈的身旁听故事的纯朴自然的图景；第二部分用“汗水流在地主火热的田野里，妈妈却吃着野菜和谷糠”这样的控诉式词句，将人们的视野带入万恶的旧社会，讲述妈妈在旧社会的悲苦经历，教导生活在新社会的孩子学会感恩，知福惜福；第一部分与再现部（第三部分）构成歌曲的主干。全曲优美舒展，深切真挚，叙事性感染力强，令人回味无穷，评论界认为它“忆苦思甜”，十分适合当时的历史背景和社会环境。

不过，随着地主的形象退出我们的生活，特别是改革开放后，这首歌的内容已不太适应社会的形势。于是，中央音乐学院的青年教师李海鹰作了大幅度的改编，并由北京大学学生会文艺宣传队演唱并表演，再次掀起此歌的传唱热潮。在21世纪初，青年歌唱家蔡国庆与他自幼活动成长的北京市少年宫合唱团联合录制了改编后的演唱视频，引起极大的轰动。2006年一部改编自王朔小说的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主题曲也是《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并在剧情推进过程中反复吟唱。

可以说，这两首同题歌曲达到了我国音乐史上少儿歌曲的顶尖水平。然而，时至今日，社会面以及音乐界依然徘徊着不同的声音：有的人认为原歌是阶级斗争的产物、忆苦思甜是否要经常化；也有人认为改编后的歌曲没有了主题，作曲也完全改变了原作旋律，无时代痕迹，等等。

其实，有的见解未免失之偏颇，有的是欠公允。在我看来，李海鹰的改编是极为成功的。首先是歌词的新定，只沿用了原歌中的四小句，也就是原歌词的主干：“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了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歌词极为凝练、概括，将叙事抒情的起因、背景、氛围、心情等都浓缩到一幅幸福恬淡的丰收图景中。面对仓满谷流的丰收喜悦，妈妈自然而然地对儿女讲起过去的时光，可以是忆苦思甜、抚今追昔，也可以是对勤劳致富、科技兴农、先富带后富等方方面面的畅想，听众的想象是形形色色的，不必对“过去的事情”加以任何限定，这也是新作变主干为主题的魅力所在。

再看看改编者独到的作曲功力。由于原歌旋律优美抒情，浑然天成，要去改良它，必然容易导致“不自量力”和“勉为其难的被动，甚至于弄巧成拙”的评说。但李海鹰老师另辟蹊径，大胆地采用了三拍子和四拍子新旧合用的节奏旋律，改变了原曲中一段带有悲苦沉郁的色彩，带来了轻盈、快乐、明亮的美好意境和乐感。声部方面，成功地运用了男声独唱与童声和声多部轮唱的交织融汇、交相辉映的唱法，新颖且默契。伴奏方面，多重、立体、和美的交响乐器，很好地起到了帮衬、过渡和推波助澜等作用，尤其是那电子琴模拟钢琴的精彩无比的流畅琶音，将演唱又一次地推向了高潮及悠然无尽的韵味之中……

原歌中妈妈的苦难遭遇，在旧社会的农村很典型、很有代表性，也正因为其“真实、典型”，这首歌在当时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响。到了改革开放时期，此类表述虽是真实无误的，但多少有点不合时宜。由于时代背景不同，加上各自的文艺偏好和对作曲旋律的感受，导致人们对这两首同题歌曲的评判不同。个人认为，历史真实、典型真实，无论何时何地都应当受到尊重，评判也要顾及历史的客观现实。其实，这两首同题歌曲都很好地展现了不同时期背景下，新中国农村丰收后的人文生活图景，实质上是相辅相成的：从艺术上说，这两首同题歌曲至少可以流传百年以上，并且非常适合改编为各种器乐曲响和管弦交响乐曲；从思想性上来说，这两首同题歌曲的表达核心都是，一代又一代的中华儿女在民族复兴之路上砥砺奋进、交接传承。但愿文艺园地保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一切真、善、美的好作品都能够被不断地挖掘、发现、发扬，不断地开花结果，惠及后人。